“让他上来。”
便听声音咚咚,一位衣着朴素的和尚从台阶之间上来,在这大池之前驻足了,见了这一幅污秽场景,皱眉不语。
可那青年只抬抬眼皮,双腿在奶池中随意摆动着,将那活儿对着他,嗟道:
“原来是法常摩诃…”
他微微一笑,问道:
“看来法界还是宽松,道友在大羊山被批得一塌糊涂,竟然没得半点惩戒,有闲情光临宝地。”
法常眼见那活儿直勾勾地指着自己,心中极为不适,可他的脾气极好,在心性上的修行也是数一数二的,两手一合,眼不见为净,答道:
“是来请摩诃南下的!”
听了这话,青年面孔一阵错愕,爆发出一声大笑来,答道:
“我莫不是在听笑话吧!最悲天悯人的法常摩诃、空据江北而不兴半点争斗的法常摩诃…倒请我南下来了!如今是不怕造业了!”
法常双手合十,神色平淡,不因他的笑声而有所动容,答道:
“听闻南方新朝将成,江岸危机重重,孔雀又为私欲而去…大羊山便有消息传来,要我法界寻一两位摩诃一同前去镇守。”
“七相之中,戒律行走无言,忿怒萎靡不兴,邪欲、空无、慈悲沆瀣一气,除去我法界,唯有善乐一道…少些杀孽。”
“我又听闻道友百年以来与民休息,少兴杀孽,虽然耽于享乐,却有善美,人人爱戴,思来想去,来找道友是最合适的…”
这话落在青年耳中,似乎有什么羞辱的味道,让他面色微红,哗啦啦从奶池之中站起,骂道:
“臭狗屎!老子这世修的是【恶怖释耻身】!你妈的骂谁…骂谁耽于享乐!骂谁少兴杀孽、颇得爱戴!”
他左右环顾一圈,气不打一处来,从奶池之中跨步出来,带出一地奶渍,一脚踹在一旁的怜愍身上,骂道:
“狗奴才!是你爱戴我?”
这怜愍吓得瑟瑟发抖,堇莲这些年的确少兴杀业,可那是针对自家治下百姓的,善乐道位置塞得满满的,有大批大批的法师等待候补,完全不担心死一两个怜愍,可没少杀手下!
他只能迅速地摇起头来,撞见对方满是邪意的眼睛,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又点起头,点了两下又摇起来,不知所措地往地上一跪,咚咚咚的磕头。
“你磕你母呢!”
堇莲飞起一脚,将这怜愍的头踢出数丈开外,在台阶上咚咚咚地滚着,他却仍不解气,法常看着他那活计随着他的动作而晃动,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叹道:
“道友!!”
堇莲收了腿,那无头的怜愍连忙爬起来,捡起地上的布,为他擦拭身体,堇莲面上的表情骤然一收,冷冷地道:
“你们真是打的好算盘,非要我善乐道下场?看来是我修行时间久了,你们早就忘了我的本事…敢找我南下,我要是杀得江北人头滚滚!这孽也不知是造在谁头上!”
法常面色平静,答道:
“无论法常找谁,这孽都要算在法常头上…可我非趋利避害而修行,揽下此事,我就能选个少一点杀戮的人选,不管造下多少孽在我身,江北的人能少死一点是一点,这是实实在在的。”
这句话让堇莲止步了,话语戛然而止,愣愣地看了他一眼:
“世间竟有你这样的倔和尚!非把自己道行毁了不可!”
法常面不改色,一言不发,却见阶间上来一和尚,金身灿灿,皮肤剔透如玉,笑嘻嘻在台阶前拜了,行礼道:
“见过师尊、法常前辈!”
法常转过头,扫了他一眼,问道:
“这位是…”
和尚抬头,露出个和蔼的笑容:
“小僧明慧!忝为师尊座下摩诃…这厢有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