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了总督许多粮食,连本带利该还多少,他早就记不清楚了。他父亲也是这样欠前任总督的钱粮,前任总督非常仁慈,离开的时候没有计较,只是把他的妹妹带走抵账。
可这次总督借得不多,因为要塞还没真正安全,随时可能再度被包围,总督老爷必须节省粮食用于守城。
阿列克塞带着小袋面粉,高高兴兴回家,发现妻子一边哭泣,一边磨剩下的桌子。
他的大女儿也死了!
夫妻俩顾不得背上,加速把桌子磨成粉,混合着面粉烘烤面包。
面粉很少,得省着吃,也不晓得能撑多久。
阿列克塞既希望敌人再来围城,又希望敌人彻底离开,好恢复商旅可以打工养家。
就这样挨了几天,蒙古人终于全撤了。
总督雅科夫把逃进城堡的富商和百姓,全都赶回对岸的城区,勒令他们尽快恢复正常。但没法正常,这是一座商业城市,拉辛还在上游洗劫,商旅早就被断绝了。
阿列克谢去城区找工作,根本没人雇佣他。因为找工作的太多,若有个洗衣服的活,妇人为了争抢能当街打起来。
城区每天都有人饿死,要塞里的射击军,也陆续死了两个。
射击军们再去找总督借粮,但这次借到的粮食更少。
阿列克塞没办法,带着年仅十二岁的次女,先去城区求富人收为奴仆。跑得快的富人非常有钱,他们跟总督关系好,带着钱粮躲进城堡,现在回到城区继续过舒服日子。
阿列克塞的女儿面黄肌瘦,就算送人都没人要,更别说卖女儿得到一笔钱。
他实在是想不出别的法子,最后跪在富人管家面前哀求,迎来的却是个大脚底板,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回到家里,阿列克塞拿出老旧的火绳枪,那是他曾祖父传下来的古董。虽然已经有上百年历史,但还真没开过几枪,而且平时保养得不错——家里最值钱的东西,当然要好好伺候。
阿列克塞拿出火枪,不是想要杀人抢劫,而是打算拿去城区卖掉。
沙俄的许多射击军,都是因贫穷而失去武器。
抱着火绳枪,在城区转悠好几圈,愿意买枪的顾客找不到,却撞见好几个卖枪的射击军。
“叶戈尔,你也来卖枪啊?”阿列克塞问。
叶戈尔说:“再不卖枪,全家都要饿死了。这几十年,我死了两个哥哥、一个妹妹,还死了三个孩子,但一直舍不得把枪卖掉。现在不卖不行,我根本找不到工作。”
阿列克塞叹息道:“唉,谁让我们是射击军呢。”
叶戈尔无限怀念:“要是尹凡雷帝还在就好了,我常听爷爷说起,那时的射击军多么风光。有军饷可以领,口粮也发得足,日子过得就像贵族老爷一样。”
“我们没赶上好时候,俄罗斯不可能再有尹凡雷帝了,”阿列克塞说,“如果尹凡雷帝复活,我一定向他效忠,舍弃生命为他而战。”
突然,旁边传来一个声音:“没有尹凡雷帝,我们可以为自己而战,为我们的家人而战!”
阿列克塞转身看去,却是射击军的小头目尼基塔。
叶戈尔问道:“我们怎么战斗?难道去跟鞑靼人作战,去抢鞑靼人的粮食吗?”
尼基塔说道:“我跟哥萨克首领拉辛认识,如果拉辛再多围城几天,我肯定串联射击军做内应。拉辛是为穷人作战的,他不是反贼,而是我们的兄弟。”
“可拉辛已经带着哥萨克离开了。”阿列克塞说。
尼基塔说道:“拉辛在鞑靼人的部落住了两年,他跟鞑靼人关系很好。我们可以自称是拉辛的朋友,前去东边投靠鞑靼人。我们手里有火枪,也是可以作战的,鞑靼人一定愿意收留我们。”
阿列克塞惊道:“但鞑靼人是异教徒!”
尼基塔说:“异教徒可以给我们饭吃,总督老爷每次借粮只借一点点。他吊着不让我们饿死,又不让我们吃饱,更不管我们家人的死活。”
叶戈尔说:“你能保证异教徒真会收留我们?”
尼基塔说道:“可以先派人去联系,我是射击军的低级军官,我不能随意离开太久。你们谁愿意帮我走一趟,去跟东边的鞑靼人联络?”
叶戈尔有些犹豫。
阿列克塞咬牙说:“我去,但你要照顾好我的家人!”
尼基塔说道:“我家里还有一点面包,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
“我今天不回要塞,就留在城区的大巴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