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狐看着那手背上的烧灼痕迹,忍不住蹙起剑眉。
他少年时作为奴隶被卖到中原,穿越沙漠时,曾被太阳灼热的光和滚烫的沙子灼伤过。
那种起水泡蜕皮的痛,至今记忆犹新。
那位大人虽是极厉害的人物,可一身细皮嫩肉的,伤成这样,得多疼。
“老和,大人……还好吗?”他忍不住低声问。
那五十多岁的面白无须的中老年男子转脸看着银狐,不是失踪的和公公又是哪个。
老和看了眼帐子里,叹了口气:“出去说罢,大人睡过去了。”
说罢,他转身离开了房间,银狐立刻跟了上来。
下了小楼,老和在院子里的小亭中坐了下来。
立刻有黑衣人端来香茶和茶点。
银狐瞧了一眼桌子上的东西,忍不住摇头:“陶云居的点心,飞去楼的贡茶,知道的您是在逃亡,不知道的怕以为在休公假。”
老和端着茶,吹了吹茶面上的碎叶:“如果离开宫里,便狼狈如过街老鼠,咱们这二十年岂不是白白筹谋了。”
银狐也坐了下来:“到底怎么回事,我收到的消息说得不明不白的。”
老和叹了口气:“好奇心太强不是好事,主子爷之前不是已经给你传了消息,让你就地潜伏么,当初让你出去,就是想让你远离纷争动乱。”
银狐嗤笑一声,抱着胸:“既然当初他把我从黑市弄出来,我就决定对他‘以身相许’,有事自然要搞清楚!”
他这趟奉命以行商的名义将东北疆打造的大量兵器运送到边境。
有苍乔和东厂的令牌,没有人敢查他的商队。
临近任务完成,忽然收到命令——
结束任务之后,即刻带着商队潜伏,不要回京。
他猜测是京城即将出大变故,所以迅速完成任务后,他想把整只商队全部送出边境。
谁知周家的人突然封锁了边境,还派兵四处搜捕追杀他。
行踪暴露,他只能当机立断地带着几个亲信一路杀去出去,吸引追兵。
此后一路潜行时,他发现各行省和东厂、锦衣卫有关的机构基本都被解散了。
没解散的卫所和办事机构,原来的人要么被捕入狱,要么人员全都大换血。
原有的消息渠道几乎都不能用了。
他干脆心一横,索性杀回京城,搞个清楚明白。
他回到京城才知道出了这样大的变故。
所有人都说那位大人已经死了,而且死得极其惨烈——
与先帝一起飞灰湮灭在象征着王朝荣光,最华丽的青云殿中。
可他不信!那个多智如妖的男人怎么会就这么死了?!
果然,他留下了暗号与印记,很快,和公公就让人联系上了他。
“你这狐狸,有时候不像狐狸,倒像是一头沙漠的狼。”老和摇摇头,但看着银狐的眼神却是带着欣慰的。
说罢,他便仔细将宫变前后的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银狐若有所思。
他剑眉紧拧:“但那位大人明明筹谋了那么多年,为什么要用如此惨烈而极其危险的方式离开宫中。”
老和沉默着,目光有些沧桑与黯然:“大概……因为他想烧尽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让那苟延残喘、苟且偷生的自己带着仇与痛都湮灭在烈焰之中。”
对有些人而言,背负了太多人的希望与绝望,光活着的每个日夜都如凌迟一般。
否则,主子爷怎么会得离魂症。
小娘娘说过,那是因为精神无法承受的痛苦,才会导致的病症。
如果不是因为小娘娘,千岁爷对这人间没有半分眷恋。
死亡对他从来都不是痛苦,而是一种解脱。
如果不是因为心里仍有牵挂,那么他最终烧掉的,不会只是一座奢华的、象征着前帝成就与热爱的青云殿。
而是整个王朝。
青云殿里烈火焚身的痛苦,更像是他对自己的——超度。
身上的痛多一分,也许就能消弭他心里的煎熬多一分。
送一场人间火,焚不尽过往无边梦魇。
人人都道主子爷极珍重自己的容貌,却有谁知道他其实恶心自己一身华丽的皮囊。
老和苦笑。
先帝喜欢的,主子爷都恨,心底其实厌透了自己冠绝后宫的容貌。
可却不得不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