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波蹙眉:“陛下,明家大小姐已经与我们是死敌,我天明帝国的反叛者,她不是当初忠心耿耿的萧家人。”
陛下为何还要担忧敌人的生死?
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原本俊朗硬挺的面容,此刻显得消瘦,眼睛微微凹陷,显出一种阴郁的深邃来。
上官宏业看着血色的夕阳,嘲讽地勾起唇角:“萧家,也算不得忠心耿耿,不然当初也不会暗藏了那么多人马,以图东山再起。”
凌波愣了下。
上官宏业淡淡地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萧家如果真是忠心到肝脑涂地,就该真的心甘情愿地在二十年前死去。”
凌波表情有点复杂:“可是……”
他总觉得这话有点说不出的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为什么。
上官宏业眯起了眸子:“这话听着是不是有点恶心?”
凌波沉默着了一会,低声道:“臣不敢。”
上官宏业支撑着额侧,看着远处的山峦:“你是不敢,不是不会这么想,就像萧家的忠心是有条件的。”
他顿了顿,自嘲地道:“如果他们认为他们所效忠的主君不值得,是昏君,就会有二心,但身为主君,自然也会猜疑手握重兵的大臣尾大不掉,不会忠心于自己,所以才会有二十多年前的事。”
父皇一直觉得文帝的平庸,甚至不是嫡出,只因为是长子,性格温和,得到祖父和外祖母的青睐,说文帝合适守成当守成之君。
文帝继承了皇位,这让父皇很不服气。
夺位之前,父皇也很欣赏萧家,也用了很多年想要拉拢萧家。
但毫无作用,反而让萧帅等人对父皇深恶痛绝,屡次与父皇作对。
最后,父皇索性使计,让文帝与萧帅离心,又将他调离京城,远赴边疆死地,让北蒙人和后金人代他动手消灭萧帅,斩草除根。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他如果是父皇,不会选择这种勾结外人的卑鄙方式。
可他坐在这个位置上,也能明白父皇为何这么做。
“……就像朕明明如此钟情明兰若,可她却非要与朕为敌,你说朕该怎么做?”上官宏业看着远处血红的夕阳,神思幽远。
做人和为帝,有时候是这样的难以统一。
凌波闻言,叹了一口气,他是一直相信自己的主君。
陛下从当皇子开始在战场上就身先士卒,他的心中陛下是最合适为君的男人,比起明帝的荒唐,陛下要好多了。
“……可臣不知道,为何明妃娘娘会这样,明明可以安稳一生,您力排众议也要立她为后,她就算当初曾怨您娶过周长乐,也不至于如此憎恶于您。”
这几乎是一贯沉默寡言的凌波说得最长的话。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明家那位大小姐如果从小就被灌输了要为母族复仇的思想。
那他可以理解为什么明兰若今天会和明国公举起反旗。
可明家大小姐十几岁之前分明对陛下是真心的。
就算后来陛下没有娶她,她也不至于选择一条会抄九族的路?
上官宏业沉默着,许久,他才喑哑地笑了起来:“大概是因为,前生,我杀了她全家,包括她吧。”
凌波一愣:“什么?”
他蹙眉:“陛下,您说笑呢,是不是您也不理解她为什么这样?”
上官宏业眼神深邃而沧桑,仿佛能透过血色的夕阳,看到很远的时空深处。
“说笑么,大概罢,否则就像……今生朕什么都没做,却仿佛背负了永远不可原谅的原罪,真的会很不甘心。”
如果是说笑,甚至是一场梦该多好。
他粗粝的指尖摸索着袖子里那一册云霓留下的薄册子。
那里面的东西虽然颠三倒四的,可他昏迷两个月也做了无数颠三倒四的梦,却与云霓那女人写的东西如此吻合。
庄生晓梦迷蝴蝶,在那些颠三倒四的梦里。
兰若从未改变过她的心意,没有什么赤血重现,她更没有对九千岁苍乔投怀送抱!
她为了他做了许许多多的事。
嫁给太子,却辅佐于他,以太子侧妃的身份却能掌控后宫大权,哪怕被满朝文武斥骂成——一代妖妃。
她都依然只看着他,甚至逼着当时的九千岁苍乔站在了他身后。
为他登上帝位,打败太子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兰若虽然出身高贵,但明家没有军权,母后也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