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徐大人,您……到底有没有听我在说什么啊!”
一个年轻的翰林官员忍不住猛地一拍桌子。
坐在他面前的女子这才如梦初醒一般,抬起眼,却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李修撰,本官听到了,这次科举舞弊案,上方自有定夺。”
年轻的翰林院修撰被女子狭长清冷的眸子看着,他的心却忍不住颤了一下。
面前的女子,不过三十岁上下,人淡如菊,脊背挺直,容貌秀丽,一身人疏冷的书卷气,正是他的上锋——翰林院侍讲学士。
明明只是一个女子,也很少生气,可被她那双冰冷的眼睛看着,却叫人不敢放肆。
李修撰一咬牙,还是道:“徐大人……我只是翰林院七品修撰,朝会的大门都没资格摸,可您是正四品的侍讲学士,这次舞弊案牵涉到荆南王的势力,您是怕了不成!”
徐秀逸眯了眯眼:“你也知道荆南王当年辅佐帝君开创霸业有功,这件事还要待查,如此着急做什么!”
说罢,她也懒得理会出身贵族却又年轻冲动的下属,起身向外走:“晚膳时间到了,你也该回去了。”
这年轻人不靠父荫,十七岁就考进了翰林院庶吉士,今年二十岁就靠着能力当了七品修撰。
这翰林院都是为了入内阁选拔的人才,区区七品,却比地方上五品知府更叫人羡慕了。
这样一个年轻人,难免傲气又冲动,自觉要踏平一切不公事。
倒也不算坏事,还需要时间成长,毕竟她也是这么过来的。
徐秀逸自觉已经很包容这年轻的下属了。
可她的淡漠与敷衍让李修撰秀气俊朗的面孔上浮现出恼火的红晕。
周围人瞧着学士大人与李国公家那位年轻气盛的小公子又起了冲突,早早就开溜了。
李修撰忍不住猛地一个闪身挡在了徐秀逸面前:“徐大人,您可是负责这次科举出题的,难不成你也跟荆南王勾结在了一起!”
徐秀逸哪里想到他突然蹿到自己面前,她想要闪身,却已经来不及,于是几乎一头撞进他怀里:“你在说什么!”
这小子居然会点武艺?
她脑海里念头才一闪,就被对方按住了双肩——
以一种靠在他怀里的姿势,几乎能感觉到年轻炽热的呼吸扫过她的脸颊。
“徐大人,我从考学开始,就以你为目标,当初我还是个孩子,跟着爹进宫,就看见你一身青色的翰林官服,以女子身走在百官之中。”
年轻的翰林按住了她的肩膀,低头盯着怀里的上司,心跳激烈又面颊绯红:“明明一介女儿身,在那些异样眼光之中,你却丝毫不为所动,如清冷的碑玉,顶天立地……”
他第一次和他仰慕的女子这样近距离,让他忍不住有些激动、悸动又失态。
可是他真的好生气,她怎么能因为混了这些年官场,就变成了像他爹那种老油条,屈服于权贵威势之下!
虽然他爹也是权贵,可他要出淤泥而不染!当初她不也是那样的么!
“等下,我还没死,怎么就成了碑……”徐秀逸挑眉,慢悠悠地抬手按住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顶天立地……她当初给人这般感觉么?
这小子好像激动过度了,那副失望却又脸色绯红害羞的样子,怎么看都有点不对劲啊。
尤其是他这个将她半抱在怀里的姿态,完全越矩了!
这可不是单纯的仰慕啊……
“我是说我从小时候看到您第一眼,就把您当成追赶的目标,我求您,不要变成我们的父辈那样!”
李修撰咬着唇,眼睛都泛红。
徐秀逸不客气地就要一把掰开他的手,把他甩开:“女儿肖父,本官不觉得本官的父亲有什么问题,李修撰,你越矩了!”
她的父亲可是青史留名之人,啧,叛逆期的年轻人真是缺乏官场的毒打。
可她还没来得及动手,一只大手就拎着年轻翰林的后领,不客气地一把摔出去:“你小子,想对我娘子做什么!找死!”
李修撰一下子被摔了个七荤八素,好在他小时候体弱多病,便在家跟着武师学了些内家功夫,这才勉强没摔断腿。
他狼狈地抬头看去,一道高大的人影背对夕阳站着。
高大的男人一身利落的短打,乌黑的长发随意地在脑后束着。
只一双银灰着的眼睛如野兽一般,背着光,却都让人感觉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