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耀将手机屏幕放在言之眼前。
他说:“这个笔迹没有谁,会比你更熟悉吧?
你的导师并非意外死亡,他是自杀。
他在身亡前写下了这句话。”
言之脸上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惶恐之色。
赵耀说:“约瑟夫博士在项目研究论文的后面,写下了这句话:‘vonanfanganfalsch’”
言之的眼睛晦涩不明,像是失去了焦距。
他嘴里念着:“不可能,不可能,老师不可能说这样的话。”
赵耀轻声说:“我们并非对痛苦视而不见。
我们有时候,比患者更痛苦。
世界结束的方式,并非轰然落幕,而是郁郁而终。
你遇见的,是特例,是人性中的腐臭。
我也遇到过这些绝望的时刻。
但我遇到更多的,是一个生命背后,和他千丝万缕的许多生命,许多人生。
我想,世界无论是郁郁而终,还是微笑死去。
对那些拼命想活下来,在黑暗中捕捉一丝萤火的人,在天灾人祸中,用指甲抠出一线生机的人,在被死神宣判死刑后,绝不赴死的人,都是不公平的。
你相信吗?我从来没把你当做对手。
我真心觉得,你才是投身火焰的飞蛾。
只不过,你错了。
你用错了方法。你用你初心里善良的共情,当做屠刀,又去屠杀善良。”
言之怔怔地说:“清越救过来了吗?”
赵耀说:“放心,救过来了。”
言之说:“我的电脑里有这个实验的所有资料。
我要去我的火焰里了。
我虽然忏悔,但我不后悔。”
两个月后,法庭宣判,言之的故意杀人罪,罪名成立。
走出法庭,题安问赵耀:“言之的导师,写的那句德语是什么意思?”
赵耀说:“vonanfanganfalsch
一切从一开始就错了。”
案发现场。
河道蓄水坝提闸泄洪后,村民在淤泥处发现一具仰卧状尸体。
随即报警。
尸体衣着完整,已经腐败。
尸体腰间绑着一块约重10公斤的石头。
在河岸草丛里,警察找到了一个黑色尼龙包。
题安把包打开,身份证上的名字是杜云香,女,五十一岁,就是翰兴本市人。
照片和死者比对,应该是同一个人。
包内有一个手机,一个钱包,一包纸巾。
手机没有泡水,所以没有损坏。
钱包里的卡和现金都在。
“队长,发现了这个。”梁落将手机递给题安。
题安看到手机上,正在播放一个视频,非常不清晰。
视频拍摄的似乎是一个夜店,光怪陆离的灯光,震耳欲聋的音乐。
黑压压的男男女女,穿着时髦前卫的衣服,在舞池里忘我地蹦迪摇头狂欢。
梁落说:“找到的手机没有密码。
打开手机首先就是这个视频。
如果这个手机是死者的,说明她死前最后看的就是这段视频。”
就在题安准备再仔细看一遍这个视频的时候,手机因为电量不足自动关机了。
题安对梁落说:“让肖鸣和欧阳台,跟着林姐去法医鉴定中心,做解剖现场记录和拍照。
你和我先去调查死者的身份信息。”
死者杜云香,女,五十一岁,翰兴本市人。
职业是高中语文老师。单身。
丈夫多年前死于工厂事故。
杜云香和儿子杜宇多年相依为命。
杜宇前几天刚收到重点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杜宇不知所踪,手机关机联系不上。
题安和梁落在杜云香家,发现了满满一墙的奖状,还有一展示柜的奖杯。
都是杜云香和杜宇得的。
看得出来杜云香在教师岗位上,是一位敬业奉献的老师,得过连续多年市优秀教师。
而杜宇也是一个优秀的孩子,从小就包揽着市级大大小小,乃至省级的成绩奖状、竞赛奖杯。
家里除了奖状,就是相框。
从照片中能看出来,杜云香和儿子的关系非常好,两人有很多亲密的合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