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叶落疑惑地询问妈妈的时候,一群身穿白大褂的人走了过来。
叶落的妈妈安慰他不要怕,自己坐下来抽血,量血压。吞下药片。
然后坐上了飞椅。
他知道妈妈的胆子很小,他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要做自己不敢做的事。
后来他知道了,妈妈得了癌症,因为没有钱治疗,经人介绍参加了国外的一个新药研制的临床试验。
这项新药已经通过动物试验,测算得出了致死量。
需要有人在致死量的范围内,做各种试验,包括代谢时间,代谢方式,毒性,安全性。
尤其是在肾上腺素大量分泌的情况下,这种药的安全性有待验证。
注射的肾上腺素,无法模拟人体自身肾上腺素分泌,所以作为实验对象,叶落的妈妈坐上了飞椅。
每坐一圈,叶落的妈妈要下来接受身体的检查。
然后服药。
叶落在日记里写,怕高的妈妈坐了三十圈。
最后穿着白大褂的实验人员,将脸色惨白的妈妈抬走了。
然后将实验费用给了叶落。
五百块。
他的妈妈因为身体条件符合,被分到了新药的实验组。
继续接受试药。
可是,癌症还是夺去了她的生命。
从此,欢声笑语的游乐场成了他的噩梦。
他永远无法忘记妈妈坐在上面的样子。
他揣着他妈妈留给他的五百块回到了学校。
可是,就是这么巧。
班长刚收齐的书本费丢了。
叶落被第一个怀疑,老师让他把书包里的东西倒出来。
五百块钱掉落。
他的偷钱行为被板上钉钉。
都要辍学了,哪来这么多钱?
要什么证据?
穷,就是这钱来路不明的最好证据。
要什么公平?
一个人的欺负,叫暴力,十个人的欺负,叫霸凌,一百个人的欺负,是正义。
所有人的欺负,是真理。
奶奶也不相信他,只是跪下求校长不要开除孩子。
五百块钱被没收。
他从此被贴上了小偷的标签。
本来就欺负他的孩子,这下更肆无忌惮。
就在教室里,将他按在地下,用钢笔在脸上给他刺了“偷”字。
他的屈辱再也无法洗刷。
他自己用药店买来的硫酸兑了水,照着那个屈辱浇了下去。
剧痛混合着肉烧焦的味道。
叶落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
比哭还绝望。
他的路走得艰难,走得崎岖,他不能倒下,因为身后空无一人。
真正击垮他的,是研究生面试。
击垮他的不是结果,而是被录取的,是当年刺字的人。
那天,他在导师办公室里,导师很不错,给他指了方向,建议他第二年报考实验医学研究生。
就在他走出导师办公室的时候,迎面撞上了一个同学。
他照旧拉拉口罩,嘴里说了一句抱歉,沿着墙根准备离开。
谁知那个同学拉着他,“咱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叶落抬头,他愣了。
你说命运残忍,它就残忍给你看了。
他看着那个人真诚的询问,他缓缓拉下了口罩。
那个人一下想了起来,“你是叶落!
咱们是初中同学对吧?
真巧啊,怎么在这儿碰上你了?
你也是来找导师的?”
那个人记得叶落是他的同学,忘记了自己曾经给叶落脸上刺字的事。
他做了坏事,然后忘记。
叶落重新戴上口罩,“我落榜了。”
那个人很遗憾地拍拍叶落的肩膀,“没关系,明年再考。
我有非常多的网课资料,我们加个联系方式,我都传给你。”
他甚至鼓励叶落:“你需要什么学校内部的考研资料,你找我,我帮你搞定。
别泄气哥们儿,明年你一定行。”
叶落呆愣原地。
考上研究生春风得意的那个人,高高兴兴地加上了叶落的微信,“我们学校有老乡群,等下我拉你进去哦。
我先去找导师,常联系。老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