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岚的桌子上,放着强效护手霜。
赵耀说:“潘岚有一遍一遍洗手的强迫症状。
这是强迫症状中,过度无意义地对一件事情的重复行为。”
垃圾桶里有带血的纸巾。
赵耀带着手套拿起纸巾看了一下,“潘岚在剪指甲的时候,可能指甲剪得没有很圆滑。
慌乱中的她,为了不断修正指甲,将几块指甲边缘的肉也剪了下来。
说明任何细微的变化,都能引起潘岚内心深处的恐惧。”
潘岚抽屉里放着各种药和厚厚的有几百张的检查单。
从创口贴到治疗心梗的药都有。
检查单从简单的血常规到心脏彩超到骨髓穿刺,再到艾滋病的检查,应有尽有。
而且从时间上来看,几乎隔一段时间,潘岚就要重复做一次检查。
赵耀说:“强迫症引起了疑病症。
反复不断地怀疑自己得了病,没完没了的检查,一次次确认只能带来短期心安,过一段时间又会循环。”
接着,赵耀对屋里的物品一一查看后对题安说:“我现在可以确定潘岚不是肇事者。
她一遍一遍回到那个路段,确实是在确定自己有没有撞人。
这是强迫症病人一个典型的强迫行为,叫做折返行为。
折返行为基于强迫思维,那就是攻击性强迫想法(aggressiveobsessions),担心自己会伤害自己,伤害他人。
她会来回驶过自己车辆走过的路段,来确定有没有造成交通事故。
她不是肇事者,她是目击者,或者她听到了车祸的声音。”
题安说:“她是目击者或者知情者?”
赵耀说:“是。强迫症人会根据自己看到的或者听到的,将自己和这个事件紧密联系在一起。
她为什么会一遍一遍回现场确认?
她是怎么知道那里有车祸的?”
题安说:“按笔录里潘岚的叙述,她走的路和事发路段不是一条路。
但真实性有待考证。”
赵耀说:“那就对了,她说的是实话。
她应该是听到了车祸的声音。”
题安说:“可是在问询中,潘岚完全没有提过自己听到过异样的声音。”
赵耀说:“强迫症病人的认知中,她的所见所闻都要和自己扯上关系,她首先想到的不是‘是不是发生了车祸?有人撞了人?’
而是‘是不是发生了车祸?是不是我撞了人?人会不会死?’。
这是本身和自己没有关系的焦虑和认知扭曲的主观想法。
再将这种焦虑和扭曲不断放大,直到它变成一场灾难。
我可以帮你和她聊一聊,引导她说出客观的,没有经过主观加工的视觉和听觉。”
题安说:“强迫症能这么影响人这么厉害?”
赵耀说:“是。如果是重度强迫症患者,他的思维是不受自己控制的,像是有人寄生在他的意识里,每时每刻地纠正他的行为和语言,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到偏执。
得了强迫症的患者生活是很痛苦的。
比精神分裂还难受,精神分裂至少有时候不自知。
强迫症患者对于自己过度的行为是十分清楚,但无可奈何的。
强迫症的自杀思维很强烈,但往往阻止他们自杀的,还是强迫症。
有人怕死后血流一地没人擦。
有人怕跳楼之后衣服就出现褶子。
有人甚至因为觉得上吊的绳子结打得不周正,而放弃了自杀。”
题安说:“老薛预审过了。
要不你和我回警局,再对潘岚进行问询?”
赵耀说:“行。”
问询室。
赵耀跟潘岚自我介绍,“我是心理师赵耀,介意我和你聊聊吗?”
潘岚警觉,“心理师?”
赵耀放下手里的东西,坐在了潘岚对面,他开门见山:“似乎你有一点强迫症?
试着找过心理医生吗?”
潘岚点了点头,“找过。没有什么用。”
赵耀说:“想好起来吗?”
潘岚看了看赵耀写的笔录。
赵耀立马反应过来,在笔录上他有涂改了一个字。
赵耀立刻心领神会,将整页纸撕了下来扔进了垃圾桶,重新写。
赵耀这个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