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耀说:“孩子在柜子里,就那么拉在塑料袋里。
她最后的尊严也没有了。
她的妈妈告诉过她,尊严是世界上最没有用的东西。
钱能换来一切。
包括尊严。”
题安心痛,为这个与他没有关系的孩子。
“我记得金庸先生说过一句话,擦拭在瑞士真丝手帕上的眼泪,也依然是眼泪。”
赵耀说:“是啊。可是那个孩子满眼都是麻木和焦虑,已经流不出眼泪了。
我宁愿她撒泼打滚,骂出来叫出来吼出来。
她在和我聊天期间,绽放的唯一一次笑容,是她看到了粉丝数的增长。
我问她,有没有什么好朋友。
她说她没有朋友,只有粉丝。
她已经成瘾了。
对名利成瘾。
人脑中有‘奖励系统’,比如在得到表扬,受到别人关注,玩游戏时,就会触发这个‘奖励系统’,当互联网这种铺天盖地,高频率的刺激下,‘奖励系统’会不断被激活。
就像在吸du时候产生的多巴胺一样。
这就会产生成瘾,对名利成瘾,实际上是对名利刺激‘奖励系统’产生的快感成瘾。
这种瘾和du瘾一样,很难戒断。
可是互联网时代,即使不断输出内容,也阻挡不了粉丝的喜新厌旧。
当某一天粉丝突然少了,奖励系统没有源源不断地供给快感,习惯活在关注中的人,就会产生‘戒断反应’,很痛苦。
为什么有很多少年成名的童星,在慢慢销声匿迹之后会堕落,甚至不如一个普通人。
因为他们特殊惯了,他们不会再做一个普通人了。”
题安想了想,“我知道了,我算了算时间。
让蛋卷妈妈这么丧心病狂地孤注一掷,是因为国家出台了关于网络直播的规定。
之前出过几个用孩子吃播的视频,取悦人们猎奇心理的过分视频被曝光后。
有关部门开始出台这部分保护儿童的法律法规。
网络直播服务提供者,不得为未满16周岁的未成年人,提供网络直播发布者账号注册服务。
虽然账号注册者是蛋卷妈妈,但视频的实质却是蛋卷。
蛋卷妈妈嗅到了管控风向,所以才大力推广蛋卷的品牌童装。”
赵耀说:“这就是所谓的顺应市场。
最可怕的是,蛋卷妈妈有妈妈粉丝群,有无数的追随者和模仿者。
有无数家长摩拳擦掌想把孩子送进名利场。”
题安的手机响了起来,梁落打来的。
蛋卷爸爸的“劳务费”到账了,十万元。
赵耀看得出来题安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气,可是赵耀也知道,他们管不着。
他们管不了。
他们没权管。
《何以为家》电影里的法官问孩子,“知道你为什么上法庭吗?”
孩子:“知道。因为我想起诉我的父母。”
法官:“为什么?”
孩子:“他们生了我。”
这是电影,没有哪个孩子会起诉自己的父母,父母是他们生命中最初的,也是最重要的人。
他们只会用自己的肩膀,扛起本不属于自己的重量,然后换取父母的爱。
——
心理咨询中心门外等着一个拄着拐杖,白发苍苍的老人。
他是自己来的,无人陪同。
他天不亮就站在了心理咨询中心门口。
心理咨询中心的前台接待和保洁是最先来的。
前台小姑娘连忙把老人请进了屋里。
冬天的早晨,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
前台给老人倒了杯热水,礼貌地对老人说,心理师们要半个小时以后才会陆续到来,请他等一等。
一般没有预约的话,是不能进行心理咨询的。
心理咨询中心的来访者通常不见面。
即使各个心理师在接诊不同的来访者,时间都会被有意错开,为的就是不让他们彼此碰到。
保护来访者隐私和尊严。
但前台给赵耀打了电话,赵耀说自己上午八点到九点的时间空闲,可以给老人先做个初诊。
前台拿了一只笔,坐在老人旁边,“叔叔因为按规定,我们要提前做信息登记。
您看这样好不好,我问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