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括?上谷守马奢之子么?那个毛头小子,居然也混到了卫卿的高位……』
厘侯韩武意味不明地哼了哼。
片刻之后,就有人撩起了车帘,随即,卫卿马括朝着车厢内厘侯韩武抱了抱拳,看似恭敬地拜道:“厘侯。”
“……”厘侯韩武上下打量着马括,微微点了点头。
见厘侯韩武神色冷淡,马括也不在意,微笑着说道:“恭喜厘侯返国,末将已备好了酒水,为厘侯接风。”
“……”厘侯韩武目不转睛地盯着马括脸上的笑容。
虽然他久在魏国,不过却也知道马括如今是他弟弟韩王然身边的亲近臣子,既然马括满脸笑容地前来迎他,那么很显然,他义弟韩王然根本就没有死。
“好!”
厘侯韩武很干脆地应道,干脆地让马括都有些意外,心下暗暗嘀咕:莫不是被他看出来了什么?
不得不说,马括太小瞧厘侯韩武了,厘侯韩武作为当年跟康公韩虎争夺大权的权臣,其眼界、城府又岂会差?
在嘱咐了车厢内妻儿几句后,厘侯韩武干脆下了马车,示意马括立刻带他去那所谓的接风筵。
途中,厘侯韩武坐在马上淡淡问道:“是他让你来的?”
马括张了张嘴,笑得有点勉强:“末将不知厘侯这话……”
“哼。”
厘侯韩武也不再多说什么,一直等到马括领着他来到王宫的偏僻小门时,他这才带着几分嘲弄看了一眼马括,看得马括很是尴尬。
在马括的带领下,厘侯韩武来到了韩王然歇养的那座宫殿,迈步走了进去。
不得不说,此时的韩武,心情很是复杂——其中更多的是失望跟愤怒。
他自认为他当年待义弟韩然不薄,一直都维护着这个弟弟,可是这个弟弟,却在最后狠狠捅了他一刀,以至于使他沦为在魏人眼中毫无价值的人质。
心中这股愤怒,迫使他的脚步越来越快,他恨不得立刻就冲到义弟韩然面前,揪住后者的衣襟质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可当他迈步走入内殿时,他忽然呆住了,因为他看到,他弟弟韩然正躺坐在一张卧榻之上。
那模样,一下子就刺激到了韩武的回忆:当年他父亲韩王简,临终之前就是这样躺坐在卧榻上。
他走到卧榻旁,难以置信地看着弟弟那憔悴的脸庞,一时间,心中的愤怒退地一干二净。
“义兄,对不住。”卧榻上的韩王然,微笑着说道。
那笑容,那温柔的语气,就仿佛当年韩王简告诉年幼的韩武,说他不会有事……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厘侯韩武问道,语气中带着几分心痛,这让他自己都感觉有点不可思议。
此时,马括已搬来了一张凳子,厘侯韩武亦不客气,坐在凳子目视着弟弟,看着这个才三十几岁正当年的弟弟,那憔悴的脸庞。
“只是些许小疾而已。”韩王然咳嗽了两声,随即歉意地看着厘侯韩武,说道:“义兄,别怪我,当年若赎你回国,我未见得能夺回王权……”
“……”厘侯韩武的嘴唇蠕动了几下。
事实上他对此耿耿于怀,可是看着此刻这般模样的韩王然,他却怎么也恨不起来,在神色复杂地盯着弟弟看了半响后,他怅然叹了口气:“罢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说罢,他岔开话题问道:“你假传死讯,并非只是叫燕绉把我骗回国吧?为何假传死讯?是因为魏国么?”
韩王然点了点头,说道:“我设法联络了齐国与楚国一起对抗魏国,本来我打算吸引魏国的兵力,为楚国偷袭韩国创造机会,不曾想,却被赵润给看穿了……故而,我希望通过假传死讯的办法,希望能让魏国上钩。没想到,魏国太过谨慎……”
说着,韩王然便将元邑侯韩普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厘侯韩武。
厘侯韩武终究是当年久在高位的权臣,眼界自然不同,当然也看得出元邑侯韩普那些举动背后的阴谋,当即就皱起了眉头。
而此时,就听韩王然正色说道:“义兄,当年的事,是我对不住你,但如今,国家,还有祖宗社稷,都需要你再次出面主持大局……这次我不方便出面,如今国内,就只有义兄你能够挫败魏国的阴谋,咳咳咳,否则,否则,我大韩这回,恐有覆亡之危……”
说到这里,他目视着厘侯韩武,继续说道:“待度过此国难之后,我愿将王位归还义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