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倒还真是实情,当年厘侯韩武在被魏将伍忌生擒之后,不顾自身安危,犹高喊命令韩阳加紧攻打巨鹿城,别说韩人对他钦佩万分,就连魏人、甚至是魏国的君主赵润都为之赞叹。
不过听了这话,韩武却感到莫名的尴尬,一来是那场仗他终究是战败了,而且还成为了魏国的俘虏,二来,眼下赞颂此事的乃是他的儿子韩驰,这让他感到十分别扭。
因此,他在淡淡一笑后,就立刻岔开了话题:“看你身上甲胄,你如今在军中当值?”
听闻此言,韩驰嘿嘿一笑,颇有些自豪地说道:“回禀父亲,孩儿如今在渔阳守秦开将军麾下听用,担任两千人将职务……”
“……”
厘侯韩武默不作声地打量着儿子。
『太像了……』
看着眼前的韩驰,厘侯韩武心中暗暗想道。
看着儿子,他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当年他年轻时,亦被既是叔父又是义父的韩王起大加培养,这才有了后来的厘侯韩武,反之,倘若韩王起不曾有意栽培他,任他像寻常纨绔子弟那样吃喝玩乐,他又哪里可能后来跟康公韩虎争夺大权,成为韩国鼎盛一时的权臣呢?
一想到韩王起,厘侯韩武的心情亦是莫名的复杂:这位叔父除了不肯将王位归还于他,除此之外还真是未曾亏待过他。
当然,也正是因为这样,韩武才会视韩王起的儿子韩然如亲弟弟一般。
而如今,仿佛是照搬了几十年前……
「……待此番度过劫难之后,我愿将王位归还义兄。」
厘侯韩武的耳畔,仿佛又回响起弟弟韩王然昨日所许下的承诺。
“驰儿……”他开口唤道。
“父亲?”长子韩驰疑惑地看向父亲。
只见厘侯韩武神色复杂地盯着儿子看了半响,说道:“你想不想当……不,没事。”他摇了摇头,说道:“去府内向你母亲问安吧。”
“是,父亲。”
韩驰拱了拱手,拜别父亲,欢欢喜喜地快步走向府内,向他阔别多年的母亲问安去了。
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厘侯韩武的神色莫名的复杂。
回到书房闷坐了片刻,就见心腹韩厚走了进来,似有深意地说道:“厘侯,卫卿马括前来拜见,说是请厘侯去……去吃酒。”
韩武闻言点了点头,遂带着韩厚前往外院大堂接见马括,随后在马括的示意下,再次前往王宫。
在马车上,马括有意无意地问道:“厘侯,可曾见到令世子?”
他口中的令世子,即指厘侯韩武的长子韩驰。
厘侯韩武看了一眼马括,冷淡地说道:“见到了。……不知卫卿大人想问什么呢?”
不得不说,厘侯韩武终归是见过世面的人,而且一度还是权倾朝野的权臣,就马括这点小心思,哪里瞒得过他?
还记得昨日,当韩王然提出欲将王位归还韩武时,韩武就注意到马括的面色变了变,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可能是见厘侯韩武神色冷淡,马括面色讪讪地说道:“只是随口问问。”
“哼。”
韩武轻哼一声,自顾自闭目养神,不再理会马括。
说实话,韩武对马括可没有什么好印象,谁让当年韩然夺权的那件事,正是马括向后者通风报信呢?甚至于,马括还杀了韩武的心腹武安守朱满。
韩武对韩王然提不起恨意,那是因为兄弟俩自幼就感情深厚,可是对于马括——你算什么东西?!
也难怪韩武这般倨傲,毕竟想当年,就算是马括的父亲前上谷守马奢,见到前者也得抱拳行礼,恭恭敬敬喊一声厘侯。
在马括的带领下,厘侯韩武沿着昨日来过一回的路,再次来到了他弟弟韩王然歇养的那座宫殿。
待等韩武走近卧榻时,韩王然还是靠躺在卧榻上,聚精会神地看着平铺在被褥上的一份中原各国的地图,面庞依旧憔悴。
“不是说,宫内的宫医叫你好好歇养么?”
在瞅了一眼那份中原各国的大致地图后,厘侯韩武有些不渝地说道,连他自己都无法解释,看到韩然这般不听医者的叮嘱,他心中为何会生气——明明这个曾经疼爱的弟弟,当年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捅了他一刀,不是么?
“我有好好歇养,只是睡不着,也是没办法……”韩王然抬起头来,微笑着解释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