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场为国尽忠。但他此时,却不能这样说。
他得说,熊琥的壮烈战死,为他楚国争取了足足一个多月的时间从客观来说,仅凭一座平舆县就拖住十几万西路魏军长达一个多月,纵观整个楚西,就暂时而言,的确是还没有谁能取得像熊琥这般的‘成绩’,因为哪怕是西郢君熊焘,他所面对的魏军,事实上也只有魏将伍忌率领的寥寥两三万人而已。
因此,哪怕熊琥的战死其实有几分‘对这场战争失望’的意思,溧阳君熊盛亦认为,熊琥已做得足够出色了,至少让绝大多数了解这位邑君性格的人,对其刮目相看。
但这不能成为他楚国君主熊拓御驾亲征的导火索。
御驾亲征这种事,它是一柄双刃剑,若用得好,比如说击溃沈、桓虎、司马尚等几名魏国将领率领的军队,这可极大刺激楚**队抵御魏国的士气,但反过来说,倘若熊拓御驾亲征反而被沈、桓虎、司马尚等魏将击败,甚至于不幸在战场上受伤致死,那么,这也将极大加促他楚国的覆亡。
而在溧阳君熊盛看来,目前他楚国仍有‘余地’,还不需要动用‘御驾亲征’这柄双刃剑。
在劝说熊拓冷静下来之后,溧阳君熊盛对前者说道:“若寿郢不能保,臣建议迁都彭蠡。”
他口中的彭蠡,即是彭蠡君熊益的封邑,地处楚国九江郡的番阳(鄱阳)一带,城北有大泽(鄱阳湖),以一条支流连同大江。
而城东即是番邑,其北、东、南三面被山丘环绕,唯有西边连接番阳,可谓是易守难攻。
“……彭蠡有大泽,此大泽与大江接连,可用于督造战船、训练水军。迁都之后,可于大江入泽之口东西两岸建造城池,扼守水路,则魏军从水路不得进。若魏军从陆路进攻,整个彭蠡郡皆被山丘环绕,易攻难守。”溧阳君熊盛冷静地分析道。
楚王熊拓闻言立刻命人取来地图,仔细观瞧,旋即,他皱着眉头对熊盛说道:“迁都彭蠡,这无异于放弃长沙乃至整个楚西……”
溧阳君熊盛点点头,旋即又说道:“今朝一时失利,皆为来日能卷土重来。……今魏国势大,我大楚不能抗拒,唯有避其锋芒,以观日后。”
以观日后……么?
楚王熊拓皱了皱眉。
溧阳君熊盛的意思他明白,无非就是要勇于壮士断腕,抛弃掉那些无陷可守的国土,用他楚国广阔的疆域来换取喘息的时间,静待时机,说白了就是看日后魏国会不会出现犯错的可能。
倘若魏国从始至终都不犯错,那么迁都彭蠡,其实也就只是慢性自杀而已。
想想也是,若放弃了楚国其他大片国土,单单死守九江郡,而且还是大江以南的半壁九江,这让他楚国如何与魏国抗衡?单凭半郡之地,难道可以抗衡到时候吞并了他楚国其他郡土的魏国?
唯有魏国日后犯下重大疏漏,比如魏王赵润的几个儿子为了夺权而同室操戈,似那般他楚国尚有伺机收复失地的机会,否则,溧阳君熊盛的迁都提议,不过是让他楚国从立刻死亡变成了慢性死亡而已,从根本上来说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改变。
但不管怎么说,慢性死亡总好过立即死亡,至少这样还有一线生机,只要魏国日后犯下了什么过失。
问题是,魏国当真会犯下什么过失么?
一想到这个问题,楚王熊拓就不禁有些茫然。
要知道,虽然他的年纪比平舆君熊琥小了六七岁,但他终归也年过五旬了,而他的堂妹夫、魏王赵润,现如今还不到四旬,若要比二人当中谁能熬地更久,说实话熊拓毫无信心。
可关键就在于,魏王赵润不死,魏国岂有犯下重大疏漏的可能呢?
纵使是楚王熊拓也必须承认,他堂妹夫赵润,实乃是自古以来少有的明君雄主,相比较韩王简、齐王僖等雄主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思忖了半响后,楚王熊拓长叹一声道:“事到如今,也只有这样了……”
言下之意,即他默许了丞相溧阳君熊拓那迁都彭蠡的建议。
当然,虽然已迁都彭蠡,但这并不表示楚国会一口气放弃其余的大片郡土,这样的话,就起不到争取喘息时间的效果,因此,该打的仗还是要打。
魏昭武九年五月下旬,魏将伍忌攻破西郢(江陵),西郢君熊焘见大势已去,便率众向魏军投降,乞求免死。
鉴于西郢君熊焘乃是楚国少有的比较贤明的邑君,而不是前巨阳君熊鲤那种横征暴敛的邑君,魏将伍忌遂接受了熊焘的投降,按照惯例,接管了熊焘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