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蒙德看着屏幕角落里的冲击倒计时,面无表情:“先按照a计划,把这群家伙杀光之后,再按照b计划跑路!”
“在那之前,别磨蹭了,事务长。”
他说:“等我教你怎么做事么?”
林中小屋沉默了一瞬,最后看了一眼那个背对着自己的身影,转身离去,同此刻太阳船内,所有奔走的人一起,去抓紧最后的时间。
让一切,再度运转——
“我想赢。”
不过是四十多个小时之前,只有两人的内部会议里,槐诗坦然的告诉自己的副团长:“最好把对面全都干掉。”
“你特么疯了吧?!”
时隔不知道多少年,雷蒙德再一次的感受到血压的警报:“你在想什么呢?”
“想把对面全部干掉。”槐诗直白的说:“就这么简单。”
“为什么?”他克制着烦躁,耐心发问。
“……”
槐诗沉默,似是思考一般,郑重回答:“因为我能。”
“然后呢?有意义么?!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雷蒙德几乎要给气笑了,暗室之内,顾不得给槐诗这个军团长面子,拍着桌子怒吼:“赢了有什么用?脑子清楚一点,大哥!
你真以为自己守的这个地方还有意义么?
战略都变了——阿赫那个老太婆就差直白的告诉你了:我们只是用来吸引对手注意力的目标,给现境争取时间的工具而已!
说难听点,我们他妈的都是弃子,弃子你知道么?
留在这里死磕,有意义吗?差不多得了!撑到现在有多难,不止你心里清楚,就算你现在拍拍屁股走人,难道有人能说什么吗?”
“如果没人说呢?”
槐诗反问,“如果没有人指指点点,我们就可以心安理得的拍屁股走人么?
然后一身光鲜亮丽的回家去,对别人说:我们已经很不容易了,很难了,支撑不住了,但是你看,任务我们已经完成了,所以请把奖章拿给我一下,谢谢。
可你骗得了自己么?”
“……”
雷蒙德没说话,拳头握紧了。
“这和战果和功勋无关,雷蒙德。想想这些日子那些不断朝着前线来的人,想想他们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狗屁任务么?”
槐诗撑起身体来,和暴怒的男人对视,理所当然的发问:“有些事情,倘若天国谱系不做,难道要留给统辖局去做么?”
“……我不同意!”
漫长的沉默之后,雷蒙德瞪着他,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我是副团长,这特么是老子的船!我说不行!”
“别婆妈了,老雷。”
槐诗忽然笑了起来,仿佛洞察了他的动摇:“你难道就甘心这么狼狈的逃走么?”
他停顿了一下,最后问:“还是说,你只求安稳又平静的养老人生。即便要抛下自己的同伴,任由他们去面对死亡……只求自己一个人苟活?”
雷蒙德闭上了眼睛。
骂了句脏话。
这便是压垮咸鱼之梦的最后一根稻草。
虽然在那之前,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便早已经分崩离析……
而现在,就肃然的舰桥之上,所有人钦佩和敬仰的目光里,雷蒙德却忍不住仰天长叹,习惯性的想要擦一下悲愤的眼泪,却发现,这一次眼角竟然空空荡荡。
只能,恍然的,自嘲一笑。
“妈的,槐诗,老子死了也会变成鬼来报复你的……”
现在,最后的系统自检和紧急排查完毕,那些黯淡的投影和残破的屏幕再度亮起,数之不尽的数据从眼前流过。
并不管那些损坏的弹窗警报,只是挥手,将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全部关掉,切断所有无必要设施的供应,全数接入动力系统和作战系统。
再一次的,将沉寂太久的庞大堡垒,变成战争的武器。
直到最后,一拳锤在了台面上,就好像修理雪花屏的老式电视机那样,粗暴的呼唤。
“还活着么,老弟,吱一声——”
雷蒙德戏谑一笑:“该不会这么点小伤就动不了了吧?”
“切,你死我都未死呀!”
带着电流声的粗暴回应从喇叭里响起,庞大的战船轰然一震,脱落的装甲之下,一双猩红的眼瞳再度睁开,毫不客气的反唇相讥:“怎么,想我了?等老子给你唱点儿歌助助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