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声。
一个悲怆的鸣动着,像是小提琴的哀婉凄诉;一个懵懂的孕育着,像是小小的行军鼓兴高采烈的行军,向着未来。
她怀孕了。
还有什么事情,比告诉一个母亲她的孩子将生存在地狱里,还要更加残忍的呢?想要流泪的人不知凡几。
可却没有眼泪能再流。
倒不如说,绝大多数人都发自内心的羡慕着,这一份还能肆意流泪的奢侈余地。
自会议和工作的安排中,参会者渐渐散去,带着噩耗去向着其他人通报这一份关于毁灭的消息,亦或者,商讨对策。
到最后,还留在会场的人只剩下寥寥几个。
直到现在,玄鸟才低下头来,点燃了捏在手里的烟杆。
自从会议开始之后便始终肃然的面孔微微变化着,像是努力寻找着平静的模样。「真少见啊,玄鸟如此愁苦的样子。」
「你不也是么?」玄鸟摇头:「我原本还盼着你能活跃一下气氛呢。」槐诗说:「什么都讲不出来。」
「讲得出来才怪了。」
玄鸟眯起眼睛,看着手中的烟杆:「我来之前,还跟谱系里的一个小姑娘批了命。
她受了很重的伤,以后再也站不起来了。我跟她讲,否极泰来,劫数已尽。她将来一定能够一帆风顺,嫁个如意郎君,将来多福多寿,多子多孙——」
他停顿了一下,无声一叹:「早知道,话就不说那么满了。」「是啊。」
槐诗靠在椅子上,自嘲一笑:「给学生画了那么多饼,这下多半吃不到了,还显得是当老师的没能力可这一把这么高端,我是真没能力carry啊。」
太一之尊位于现境同存。
同时,也必将随着现境而共同消亡。
他的威权系于如今的世界,同天文会一体,早就和整个世界捆绑在一处。可世界即将毁灭的时候,他也注定无法独存。
或许有能够斩断联系的办法,但他已经懒得去找了。「总要想想办法的。」他说。
「办法总是好找的,槐诗。」
玄鸟摇头:「可事到临头,谁能下得了决心呢?」
此次的现境会议,从一开始就已经说了,寻找探求令现境延续的方式。可本质上,能够继续让这一切维持下去的方法其实并不难找。
难的反而是统一所有人的意见,共同去承担那惨痛的代价而已。「中午快到了,要一起吃饭么?」玄鸟问。
「不了。」槐诗摇头。
玄鸟笑了起来,回忆起散场时那几道看向槐诗的目光,「约了人?」「没。」
槐诗摇头,「我想独自待一会儿。」玄鸟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离去。留下他一个人在会场中。
静静的看着窗外的一切。
太
阳普照,俯瞰现境,凝视着即将灭亡的所有。最后,他闭上了眼睛。
感受着,风暴和狂潮来临之前,最后的寂静。
如同槐诗所预料的那样。
下午的会议之上,再无之前的和煦和友好气氛,所有人都吵的不可开交。
玄鸟和提图斯针锋相对,羽蛇和透特神的祭祀话不投机。天竺的象头神和俄联的圣徒依旧维持着中立,可本质上不过是在站队之前等待着几方的价码。
统辖局操持大局,存续院沉默旁观。至于槐诗,槐诗在打酱油。
因为除了打酱油之外,没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做了。
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天国谱系只是天国谱系而已,在未曾恢复为理想国之前,实在没有足够的能力去主导局势。
作为现境之太一,在神髓管理委员会彻底稳定之前,他也不能轻易的表露态度。他也在等待着各方的价码。
而正如同玄鸟所说。
办法总是好找,而且总比困难多。可难的不是找到办法,是下定决心去从无数个拯救世界的方法里选定一个,然后坚决强硬毫不彷徨的执行。
东夏谱系所提议的,是延续创世计划,穷搜深渊,重铸现境。
可遗憾的是,即便采用创世计划,也依旧无从弥补现境所受到的不可逆损伤。这是自从诸神陨落那一日就留下的顽疾。若非如此的话,也不会有黄金黎明那样寄望于深渊的东西诞生了。
根据存续院的测量,如今现境的负荷,只能支撑一次创世计划所带来的重生了。
哪怕是计划执行得当,也只能再延续三百年。三百年之后,耗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