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动,越发的冷漠,瞪着他:
「你不会真觉得你是我的父亲吧?」
委屈的神情和泪水消失不见,好像戏法一样,摇椅上的老人展露笑容,昂着头,如此得意:「为什么不是呢?」
令彤姬,无言以对。
他早就知道了。
或许从一开始。
这么多年,他们都未曾触及过这一话题,可彼此却早已经对真相心知肚明。
「就没想过杀了我吗?」彤姬问:「我可是几乎毁掉一切的元凶。「为什么要杀?」
羿反问,「毁掉一切的是帝夋,可你是我的女儿啊,彤。作为父亲,如何会伤害自己的孩子?」
那样平静的神情,毫无犹豫。
令她陷入了沉默。
「神和人,是不一样的,彤。
即便是曾经作为帝夋,但我可以确定,你和祂并不相同。
你只是还没有察觉到这一点而已。」
躺椅上的老人看着身前的女儿,悲悯轻叹:「可正因为如此,我才会为你而悲伤。
因为你所习惯的神明的职责和束缚太过于沉重了。
你却未曾如人一般的过活。」
彤姬冷漠的反问,「都是失败和笑话而已,难道有什么区别吗?」「作为神明,长存于世,高踞与云端之上,无所不能。
可作为人的一生,却如此短暂。诸多不便和困苦中,唯一可堪夸耀的,便只有这一份同神明相较不值一提的自由了。」
羿悲悯轻叹:「凡人的一生太过短暂了,也太过于渺小。可你所追求的,即便是对神明而言,也太过于遥远……」
「我已经注定,看不到那一天了。」
他握住了女儿的手,那么用力:「可我走了之后,当你孤独和痛苦时,又该怎么办才好呢?」
有那么一瞬间,彤姬很想要甩开他的手。
可是却并非是因为厌恶和愤怒,而是恐惧和不安,所能够感受到的,除了那一缕微薄的温度之外,便只剩下死亡的气息。
只是如此的感受,便不知为何,如此的难过。
「我会让一切都得到挽救的,羿,包括你。」
彤姬任由他握着手,躲开他的视线:「再给我一点时间吧,不论是衰亡还是死,我都可以解决。」
羿只是摇头,微微一笑。
「我只希望,有朝一日,当你的路走到尽头的时候,能够感觉所有的付出都值得。」
他说:「我希望你的追逐能够,有所结果。」
那样的笑容,刺痛了彤姬的眼睛。
就好像,洞见了遥远的未来和结局一样。
如此悲伤,又如此的期冀。
「作为凡人,这样的话未
免太过于狂妄了吧?」
「不,这只是作为父亲,对女儿的期许和祝福而已。」羿握着她的手,最后叮嘱:「等我死了之后,就离开这里吧。
不要在困守在这个小小的聚落里了,你的未来和你所想要的,不在这里。」
「太蠢了。」
彤姬再忍不住勃然大怒:「你在说什么傻话?」
可羿只是看着她。
毫无动摇。
「飞鸟张翅,旋风而上,是为‘羿,—」
他轻声问:「作为神明,你将这样的自由给了我,可作为人,你什么时候才能张开翅膀呢?」
彤姬愕然。
呆滞着。
「我死了之后,就不会有人再束缚你了,彤。你便自由的去选择,踏上什么样的道路,成为什么样的人吧。
不要放弃,也不要失望,因为在路的尽头,一定能够有所结果,一定会有为你所留的报偿。
相信我吧,这是我作为父亲的保证。」
垂死的老人最后一次伸出手,抚摸着她的脸颊,像是触碰举世的珍宝一般。
就像是当年触碰那个襁褓时一样。
面对着死亡,并不悲伤,只是满怀着喜悦和平静。
最后道别。
他说:「我已见证了你,就像是你见证我一样。」
当干枯孱弱的手掌失去最后的温度,从她的脸颊上滑落时,躺椅上的老人已经闭上了眼睛。
断绝呼吸。
不论如何的呼唤和呐喊。
短短的七十余年的时光,同永恒的世界相较,不足一瞬,可是却又如此的狂妄和傲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