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快要到春节了,这将是孟绍原来到这个时代过的又一次的春节。
在上海一向过的逍遥快活的孟绍原,发现自己真的有点想在重庆的家人了。
也不知道她们怎么样了,自己的孩子长成什么样了。
算了,不想了,还是安心工作吧。
冬季攻势,让中日双方都陷入到了苦战之中。
牺牲,几乎每天都会出现。
但这却是必须的。
一定要拖住日本人的脚步,让影佐祯昭无法按照预先设想的进行部署。
既然我无法干涉你的发展,那我就干脆和你打架。
打乱架!
让你摸不清我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在这一点上,孟绍原做的还是相当成功的。
过年的各种各样的费用都已经发下去了。
一线作战人员一律双饷。
米面肉油一律配发。
这些特工大多都是年轻人,一个人待在上海,身边也没个家人嘘寒问暖的。
可没办法,结婚生子对于一个特务来说,害处远远大于好处,尤其是在这样的局面下。
有个叫匡怀学的,大学没有读完,毅然弃笔从戎,后来成了军统局上海区的一名特务。
在这次的冬季攻势中,奉命袭击日军一个车队。
由于远离公共租界,在日控区范围内行动,因此生还性极低。
匡怀学把刚发到手的钱和生活用品,全部给了自己的房东。
房东夫妇根本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有些吃惊,匡怀学却笑道:
“此去有死无生,身外之物对我已无用处,此前多烦二位照顾,且当我一番谢意。”
到了这一刻,房东夫妇才隐隐猜测到了他的身份。
此次袭击大获全胜,致使日军一车珍贵药品化为乌有。
但匡怀学所在小队,无一人生还。
日军恨极,将他们身体暴尸,是那对房东夫妻,悄悄收敛了烈士的尸骨,将其安葬。
像匡怀学这样的人,几乎每天都会出现。
而奋斗在第一线的特工们,已经不再以自己的特务身份为耻。
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有英雄,当然会有叛徒。
从1939年10月到1940年2月,军统局上海区被俘叛变、主动投降者为八十三人。
叛徒的危害远远超过了正面战场。
锄奸工作也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这点是最让孟绍原头疼的。
辛辛苦苦的工作,往往因为一个人的背叛,致使整个计划受挫,进而让组织蒙受进一步的损失。
可这种事,完全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敌占区武装行动队的一个中队长严宏才,家人都死在了南京,和日本人有着不共戴天之仇,每次作战,都是冲在第一个,勇猛无畏。
他时常对部下说,“不杀光最后一个日本人,我死都不会瞑目。”
就这么样一个和日本有着血海深仇的人,莫名其妙的就叛变了,而且出卖了自己的整个中队。
如果不是发现及时,损失还会继续扩大!
孟绍原想方设法抓到了他,而且还是活的。
不为别的,就是想要弄清楚他为什么要叛变。
严宏才的回答是:“我也不知道,真的不知道。那天,我的副中队长死了,就死在我的身边。脑浆都沾到了我的身上,我忽然就害怕了。”
“你从小队长升到中队长,大大小小,上百仗没有,几十次战斗总是有的,亲眼看到死了那么多人,你怎么就会害怕了?”孟绍原大惑不解。
“我说不出来,说不出来。”严宏才喃喃说道:“就那么一瞬间,我真的怕了,我怕向他一样死去。可我以前一直都是一心求死的啊,我想,我死了,就可以见到我的老婆孩子了。我怎么了?我究竟怎么了?我回答不了你。”
一个坚定无比的人,在某个谁也不可预知的外界因素刺激下,会心态大变。
心理学上这样的案例太多了。
可是,当这次真的被孟绍原遇到,他也无法解释了。
一个一心求死的人,害怕死亡?
能说什么呢?
“我罪该万死,不用用枪,用刀解决我吧。”
严宏才死的时候很坦然,在他脸上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害怕。
就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