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进在何太后宫里,极力安抚好他母亲舞阳君以及何苗、妹妹等何家人,天色刚亮,就急匆匆出宫。
他出了宫门,就看到各处都有衙役在清扫血迹,一个个对他畏之如虎,纷纷低头,大气不敢喘。
何进目不斜视,上了马车,坐的笔直,脸色如铁,沉声道:“回府。”
这会儿,家家户户都打开窗户,推开门,言谈之间,全是昨晚的事情。
种种谣言,飞快流转。
“听说,大将军昨夜率兵,诛灭了所有阉党!”
“什么诛灭阉党,不过是党同伐异,大将军要独霸朝堂了!”
“大将军的手段,还真是……烈,我听说,昨夜死了一万多人!”
“据说,灭了三十多个大族,少则一万,多则数万!你没看到吗?街上都没人了!”
“几万人?这,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即便何进坐在马车,坊间的议论,还是很快就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他脸色变的难看,双眼愤怒,心里涌动着无法发泄的郁气。
回到府邸,刚进门,就看到一大群人已经在等着他了,都是大将军府的门客,陈琳,逢纪、何颙、荀攸等等,所有人都紧张畏惧的看着他。
何进脚步顿了下,冷眼扫过众人,大步向里面走去,声音低沉道:“孔璋随老夫来!”
众人对昨晚的事情,有千言万语,见何进不欲多言,又看向陈琳。
陈琳心里叹了口气,昨天就想走的,结果没走掉,现在怕是更不容易走了。
他没有理会其他人的目光,随着何进一路到了后堂的偏房。
何进解下佩剑,在小桌前跪坐,看着还站在不远处的陈琳,沉色道:“孔璋,上坐。”
陈琳一直观察着何进,闻言上前跪坐到何进对面。
何进没了之前威严霸道的凶狠之色,反而面色迟疑,好像不知道怎么开口。
陈琳看着他,心里同样有着诸多困惑。
何进的性格固然是强势,有着狠辣的一面,这与他出身有关,但这一夜之间,屠杀五千多人,他还是有点恍然不信。
好一阵子,何进抬头看向陈琳,道:“孔璋,昨夜有人行刺老夫,老夫慌乱之下,下令羽林军按照名单抓人。但,那些人聚众反抗,杀害官兵,是以,事情才闹大。”
陈琳听着何进的话,知道其中还有原委,并没有急着说话。
何进见陈琳不说话,拧起眉头,又解了解衣服,烦躁道:“还不到五月。”
他又拿起茶壶,直接灌了一大口,然后也不擦嘴,与陈琳道:“孔璋,昨夜,羽林军杀红了眼,已经不受老夫控制,等到老夫赶到之时,他们已经杀了太多人。”
陈琳神情微微变化,道:“那大将军为何不阻止,还杀了宣璠与骠骑将军?”
何进心头压抑,看着陈琳欲言又止,最后沉色道:“不瞒孔璋,老夫确有私心!既然到了那种地步,索性彻底将阉党剪除!至于那董重,行刺的人,带有董家徽记。”
陈琳从何进这只言片语之中,就感觉出昨晚的事情大有问题,看似顺理成章,却又太不合常理。
他思索着,慢慢的道:“袁公路……没有管制吗?”
何进道:“他是虎贲中郎将,管不住羽林军,并且从各处调集的兵卒庞杂不堪,他管不过来。”
陈琳心里顿时一跳,若有警觉,神情变得谨慎起来。
何进这话像是在解释为什么杀那么多人,未尝不是有所怀疑。
陈琳本不想再掺和何进的事情,情知不说出一点东西,何进是不会放他走的,沉吟着道:“大将军,似乎有所忧心?是宫里?”
何进近来的烦恼,多半都来自宫里,点头道:“太后与陛下,似乎对阉党有所偏护……”
陈琳心如明镜,宫里偏护的其实不是阉党,是能够制衡何进的人与势力。
这何进,还沉浸在妹妹是太后,外甥是皇帝的狂喜中,没有明白他与宫里身份的转变。
倒也不能全怪何进,常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新陛下是何进这個亲舅舅一手扶上去的,按照常理,新皇帝会感激、回报何进,给何进加官进爵,位极人臣。
偏偏意外的是,新继位的少年皇帝不是常人,没有走常理。
“我听说,蹇硕给舞阳君、车骑将军等,送了厚礼,时常往来。”陈琳提点何进不是一次两次,这次不想再管了。
何进瞪大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