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大水?” 桌椅碰撞,厅堂内几人噌一下站起身,转头望见匆匆穿过廊道的范兴来。 “我去开门!” 离门口较近的颜崇文脚尖蹬地,身形穿过庭院,飘然过影墙,抬起门栓。 猛扣铁环的李立波手上一空,抬起头,斗笠边沿下露出一张陌生人脸,顿生警惕,后撤一步。 “你是谁!” “我……” 颜崇文正要解释,梁渠抢先一步:“进来说!” 李立波未有迟疑,冒雨穿过垂花门,匆匆跑进厅堂,蓑衣都来不及脱,边喘息边解释。 “河泊所收到汛报,说华珠县昨个晚上决堤发了大水,整个县淹了大半,边上几县也都受了灾。 冉大人正在府衙里准备兵马,指挥队伍过去救灾呢,让我们赶紧把你们喊过去!” “当真是华珠县决堤?” 颜庆山神色急躁,他身边三人也好不到哪去。 四人出身华珠县,受鬼母教所害,不得不背井离乡,携家眷出来打拼,但不少相熟的父老乡亲腿脚不便,还留在县里呢! 李立波望向梁渠。 “我手下的河伯河长,无须顾忌。” 李立波闻言使劲点头:“那么大事,我是听了三遍反复确认才一路不停跑过来的,肯定是华珠县!” 四人呼吸急促,脸上的血色都褪了。 梁渠问道:“华珠县以前没发过大水?” 颜庆山忙抱拳:“大人有所不知,华珠县内有一条江淮支流,名为黑水河。 黑水河到华珠县前近三十里皆是直流,水流越往下越湍急,偏偏到华珠县有个大蛇口。 甲子年前华珠县东北位置有一个长湖,尚能包纳黑水河的急流,但甲子后,长湖和黑水河之间水系已经被截断,不相通了! 至此华珠县夏秋季暴雨,年年发大水,从不例外! 一直到四十多年前,我们那来了个丘县令丘公爷,丘公爷得朝廷调资金拨款,群策群力,在大蛇口处修了个丘公堤。 自那以后华珠县遭洪次数方才少了许多,可一旦决堤,情况要比其他县严重得多!” 莫说整个淮阴府,临近江淮大泽的州府治下,哪个县能逃得过淹?只是江淮河造成的水患远不及上边那条黄沙河“凶”,故而印象不深罢。 三年五年总有一次小涝,八年十年逃不出一次大洪。 偏偏华珠县地势特殊。 别县小涝,它是大洪。 别县大洪,它是天灾。 颜庆山的弟弟颜崇文补充道:“今年鬼母教闹得人心惶惶,华珠县内的年轻人与武师大多逃难出来,去别地发展,留在县里面的大多是腿脚不便的老人,让他们遭到如此大洪,怕是……” 人间鬼蜮! 先有鬼母教,再来一次决堤! 华珠县原先亦属强县,于淮阴府中实力排上游。 如此两遭,怕是无甚拿得出手的人物了,如今比之丰埠县都多有不如。 “故土难舍,故而我们兄弟四人急切了些,大人勿怪!” 颜庆山单膝跪地,连带身后三人一同伏地。 李立波咂舌。 如未看错,几位皆是武师吧。 再望上首梁渠。 了不得,真是了不得。 大丈夫啊! “无妨,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赶紧去往河泊所听候差遣方是!” 梁渠接过范兴来递来的蓑衣斗笠,没有废话,骑上赤山带领四人赶往河泊所。 李立波亦是出门通知其他人。 几盏热茶水雾腾腾,热闹的厅堂转瞬静谧,只余屋外大雨声。 “那个……飞龙汤还烧不?没宰呢。” 张大娘从墙外冒出头,她一手掐住飞龙翅膀,一手提溜尖刀。 适才正好烧开水要烫毛,听得厅堂里一阵嘈杂,说什么哪里发大水,旋即东家骑马出门,话也没留一句。 厅堂里唯一留下来的范兴来想了想,整治洪水估摸着一天两天办不好,老和尚又不吃荤。 “养着吧。” “咯咯,咯咯!” 死里逃生的走地飞龙颤动翅尖,试图挣扎。 张大娘抬起刀背往鸡脖位置摩擦几下,骇得鸡头直打颤。 “多活你两天!” 滂沱大雨。 泽面蒙蒙一片,岸边苇叶低垂。 赤山踱步停下,铁蹄踏挤出石板下的泥水,顺着缝隙涌出几道波纹。 梁渠回头遥望,已不见颜庆山等人踪影。 他们的马没梁渠的快。 顾不得等候迟来的手下,梁渠跨步间进到府衙。 天光昏暗,几层小楼垂下大片阴影,地上青石板浸润雨水,变成青黑色的瓦片色,整个中庭空空荡荡。 来的人不多。 河泊所府衙位于平阳县与义兴镇沿河中央,梁渠离得近,消息知道得快,算是最早一批赶来。 爬上楼梯来到冉仲轼书房,里面空空如也,再上一楼,去徐岳龙书房方寻到憧憧人影。 整个书房站有十好几人,忙成一片,多手忙脚乱。 冉仲轼手腕不停,正在起草册页,颁布命令,调配物资。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