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威风!
二月二十六。
清晨。
整个帝都嘈杂非常,树枝上的积雪让震得光光秃秃。
黄犬冲到路上朝生人狂吠,见有人弯腰拾石,紧忙夹住尾巴回屋。
城西讲武堂门口人头攒动,百姓们团簇着取暖,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年节早早度过,元宵都闹完了近十天,本该是收敛心绪,认真上工干活的时日,架不住今日为三年一度的武举力项初选!
此等热闹万不能错过,不然平日唠嗑都像让人孤立。
大顺武举有五大项。
力丶技丶射丶策丶斗。
其中力丶策丶斗有上三甲之说,纵使表现不佳,此三项突出者,亦能有出头之机。
但对百姓而言,甲不甲的无所谓,关键要好看!要震撼!
故而值得看的,唯有力!
策,不用说,写文章,搞策论,玩战术,寻常百姓大字不识一个,顶多写个名字,指望分出个一二三来属实为难。
听闻城东有个工匠铺,朝廷支持,专门搞活字印刷,培养认字工匠,一两银子就能去学个什麽拼音,但离看懂文章也差出十万八千里。
技,花里胡哨的,刀枪剑戟各人擅长不同,没个标准,全凭教头主观,看不太懂,不小心嘴瓢,议论教头收了黑钱让听见,少不得惹出麻烦。
射,此项倒算简单,怎奈武师一箭投出去,十万八千里,人都得走上个一炷香,飞到哪个靶子上根本看不清,光见人比试,不见高低胜负,只听个唱名,有头没尾,不痛快。
斗,这得轮到最后,为时尚早不说,狼烟武师出手,动辄数丈罡风,危险得很,且隔开诸位教头,羽林卫,几十丈外同样看不大清。
唯力不同!
种庄稼,干码头。
力气大那就是好,就是牛!
能吃为什麽是福?
能吃就是膀子力气大啊!
能吃=力气大=身子壮=会赚钱=家境好。
朴实无华的美好向往。
且力项胜负高低一目了然,就举着一丈高的大柱子走十步,醒目直观。
看得懂,看得爽。
讲武堂内,二十五根青铜大柱一字排开,密密麻麻的人群分作五条队列,手持木牌,依次排好,羽林军披坚执锐,绕场守卫,防止有人闹事。
时候未到,各级官员和教头尚未赶至,候考者同队列前后者相攀谈。
「兄台贵姓……」
「来自何方?眼眶怎麽青紫?」
「原是……久仰久仰……」
「知道吗,今年十个教头,身份各有不同,且我听传其中之一正为年节时名声大噪的梁衡尉!」
「兄台,你口中的梁衡尉,莫非为我朝最为年轻的大武师?」
「正是!」
低低哗然。
要说来帝都听得最多的是什麽,无非是梁渠坐船入京,一百二十丈血柱破关,其后力战北庭哈鲁汗。
耳朵生茧。
逛个青楼都能从妓子口中听得赞叹和向往,明摆着来就倒贴。
赚足面子和风头。
此等珠玉当前,武举二十八宿反倒显得无甚光彩。
中举头名。
有人家风光?
「英雄辈出,我等二十馀岁挣个狼烟排名,人家不到二十已经到了狩虎,当得上武举教头。」
「倘若能瞻仰三分风采,今日不虚此行。」
「人没到就开始拍马屁,大可不必如此。」
「诶诶诶,来了来了!莫吵莫吵!」
演武场外烟尘滚滚,数辆马车碾动青砖停靠,亦有人骑着高头大马而来。
嘈杂的队伍迅速安静。
各级官员和教头或掀开帘子,或跳跃下马,相继入场。
然而不消片刻,却有一人分外瞩目,牢牢吸引住众人目光。
赤马踏江而来,衣袂飞扬,水波潋滟,仿佛一团火球滚动。
眨眼之间,火球扑岸。
嗤!
骏马吐息晃脑,白雾翻涌。
讲武堂口,英挺青年脚蹬夔靴,翻身下马,淡蓝色的素袍贴身,中系一条白玉腰带束住,左手披肩长袖,右臂让包裹入银白的臂甲之中,肩膀上的虎头尤为精致,直好似与一头猛虎对视!
最关键的,来者右手小臂上竟缠着一条小白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