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封万字文书,眼睛瞪如铜铃,头皮紧绷发麻。
张璁送上砚台,费宏却半晌不着一字……
政治主张必须建立在政治正确之上,这是不成文的规矩,也从无人敢打破。
哪怕皇帝!
费宏颓然放弃,拱手道:“皇上,凡事要结合当下时政,如此……且不说花费,当初宪宗皇帝清理冗员,也是因官僚机构臃肿,如此,岂不更为臃肿?”
朱厚熜笑笑,瞥向李青。
李青:“宪宗实录我也看过,是有这么回事儿,然,宪宗皇帝清理冗员,清理的是占着茅坑不拉屎……”
“放肆!”
“狂妄!”
“大胆!”
先后数道怒喝,打断了李青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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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朱厚熜也是嘴角抽搐,面色不喜。
这个比喻……着实太寒碜了点。
李青本想发火,可咋摸了下,将大明官场比作茅坑……确实不妥当。
等同于说,做官是在……拉屎。
于是只好换了个说法,重新打比方:“宪宗皇帝清理的是不作为、混吃等死的官员,这就好比……一个人五尺高,二百多斤重,这便是臃肿;一个人九尺高,二百多斤重,便是健硕!”
这也就是黄锦不在,不然,听了这话又要拿小眼睛瞪李青了。
朱厚熜悄悄瞪了李青一眼,真想来一句“你是会打比方的,以后不要打了”,只是想起昨日之事,又给憋回去了。
其他人也有这个冲动。
不过,这总归比‘茅坑’来的强了太多,且九尺高之人是说的大明,亦无法反驳说“世上哪有九尺高的人”。
难道大明长不到九尺高?
话是糙了点,却与严嵩捆绑太祖太宗有异曲同工之妙。
费宏一时无言。
与其同一阵营的贾咏再退一步,道:“即便我等同意,六部也不会同意,尤其礼部……”
“这是之后的事了!”李青打断他,道,“贾大学士同意就好!”
谁说我同意了?贾咏愤懑。
奈何,不说李青的观点不好反驳,单是对着那一份万字书承题破题……想想就头大。
末了,只得默认。
“好好好。”朱厚熜抚掌而笑,“朕早早让人准备了酒菜,庆祝咱们君臣达成一致意见,这么看……朕还是英明的嘛。”
张桂是自己人,费宏、贾咏亦无话可说,只剩下一个石珤,便也没必要再争取了。
“皇上英明。”
众人齐齐拱手。
有人真诚,有人违心,有人敷衍……但不管如何,这朝堂之外的朝堂第一次议事,完美落幕了……
宴非共宴,李青空有一身吃席本领却无从施展,菜肴也不多,可胜在精致、可口,索幸李青刚吃过早饭不久,也能吃饱。
宴席只进行了小半时辰便散了,内阁一众大学士还要票拟。
待人散去,大殿只留君臣二人,慢慢品茗。
“朕昨夜辗转反侧,还是觉着先生普及教育的举措,想真正达到……千难万难啊!”朱厚熜叹道,“莫说在各省府州县扩建一座,便是五座,十座,也万难达到那种程度。”
李青颔首:“确是如此!”
“先生的意思是……一直建到可全面覆盖为止?”朱厚熜略显忐忑的问。
李青轻轻摇头:“这就有些难为你了,且不说花费,单是反对声就能掀起惊涛骇浪。”
闻言,朱厚熜悄然松了口气,诧异问:“所以……?”
“私塾!”
朱厚熜愣了下,眉头微微皱起。
私塾当然有,朝廷也未明令禁止,可若是大加鼓励,用屁股想也知道,定然会被各种官绅、豪绅垄断,这何尝不是‘将出一门’?
须知,士绅扶持读书人早已不是什么秘密,若再给其名分……
李青知道朱厚熜在忌惮什么,好笑道:“你又着相了,我问你,朝廷可能杜绝士绅招揽、投资读书人?”
“这个……”朱厚熜悻悻摇头。
“这不就是了,既然杜绝不了,干脆放开口子,让他们相互卷来卷去便是,卷的越厉害,读书认字的成本便会越低。”李青笑呵呵的说,“假借他们之手,普及百姓教育,怎么都是朝廷赚吧?”
“问题是,士绅垄断化不可避免啊!”朱厚熜说。
‘垄断’这个词还是他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