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自家老子,
明明是谈亲家事儿的,
结果一开口就是国事。
这也足以可见,什么儿子亲情,在自家老子心里,永远排在后面。
太子见说起了正事,也就回到自己位置上正襟危坐起来。
雪海关总兵?
还真是这样。
姬成玦心里倒是没觉得有什么意外的,因为这个,他早就猜到了。
只能说,自家那位姓郑的兄弟,在拍马屁方面,真的是有绝活。
当初和自己刚认识时,几天时间,就能将自己说动去资助他起家;
等把自己榨干了,
人马上又抱上了靖南侯的大腿,
中途有一段时间还和镇北侯眉来眼去过。
这种做人的本事,当真是让人无话可说。
回到这件事情上,大军打了胜仗,这一块新蛋糕,朝廷会分一部分,同时也会留一部分给主帅用来封赏自己的手下,这本就是自古以来的陈例。
但主帅应该清楚,哪些是自己可以开口的,哪些是不能自己开口的,哪些,是需要暗示的,哪些,则是犯忌讳的。
晋地三关,南门关,镇南关和雪海关,雪海关无疑最为重要,因为雪海关一钳制雪原,二呼应镇南关。
此等重要之地,当然应该由朝廷委派大将去独当一面。
靖南侯直接指名道姓,让郑凡去担任雪海关总兵,相当于是将这种默契给捅破了。
当然了,靖南侯也不存在什么跋扈不跋扈的问题,毕竟宣旨太监都在侯府门口撞死俩了。
“回禀父皇,儿臣觉得,郑凡,可担此大任!”
姬成玦回应得掷地有声。
一边的太子,目光里有些许光彩流转,因为郑凡和自己这六弟有着很大的干系,这是明眼人都知道的事儿。
身为皇子,军权,其实对于他们而言,更像是烫手的山芋,你很饿,你很想吃,但容易烫坏自己。
燕皇看着自己的这个第六子,
略作沉吟,
开口道:
“郑凡的本事,朕是知道的。”
显然,燕皇并不否认郑凡有镇守雪海关的能力,同时,他也确实有这个资格,因为这一仗,他当属第一功。
数百年来,燕人从和荒漠蛮族的战争中总结出来的经验之谈,就是想击败蛮族,容易,但想彻底让其伤筋动骨,很难。
若是没有郑凡孤军坚守雪海关,就算驱逐出去了野人,其实对于野人而言,根本就没什么损失,雪原,也谈不上什么太平可言。
只是,这般的一问一答,未免显得过于单调乏味了一些。
但偏偏这一问一答,又包涵了所有。
你不知道我和郑凡的关系?你知道。
但我就是这般直接回答:合适。
我不知道当靖南侯直接提出要任命郑凡为雪海关总兵时,朝廷就算再不舒服,也得捏着鼻子认下,我知道;
但你还是要问我一遍。
我能怎么看?
我该怎么看?
靖南侯用这一场大功下来,就提一个明确要求,您能不满足?朝廷敢不满足?
至于说封王,
人稀罕么?
人儿子都“没”了,
你就算封个王爵,世袭罔替,人稀罕么?
当初,田家人是稀罕的,
但现在人田家没人了。
燕皇缓缓地叹了口气,再度审视着这个站在自己下方的儿子。
姬成玦依旧保持着回答完毕的姿势。
天家父子,真要说什么情分,过了。
可能别的天家有,但自己这一家,没有。
且燕皇看这个儿子,仿佛是在看一个年轻时的自己,偏偏自己这个儿子,似乎也知道他自己像年轻时的老子;
所以,双方也就都懒得矫情了。
太子张口语言,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这种氛围之下,他的身份过于敏感。
做得过了,容易假惺惺;
做得少了,又容易背上不恤兄弟之名。
终于,
还是姬成玦先开口,打破了这短暂的沉默。
总之一句话,
千万不能晾着你老子,
普通人家,儿子可以跟爹置气,那没问题,但自家老爹,可不能这么玩儿。
姬成玦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