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
最本质的原因在于,
这里,是颖都。
倘若此时在燕京,郑伯爷绝不会这般嚣张,正因为这里在颖都,当这里的风吹到燕京时,呼声,自然就小了。
毛明才深呼吸了两次,甚至,还伸手抹了抹自己的胡须和发鬓。
他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这也意味着,他脱离了郑伯爷下令屠学政司那一刻开始所进入的郑伯爷的节奏。
“平野伯,你此番行事,其实不是为了你雪海关那几个被顶替的书生出头吧。”
郑凡没说话。
“在这件事上故意往大了做文章,平野伯意欲何为,本官其实能想到一些,但这是大势,大势,不可挡。
无论是本官,无论是朝廷,甚至是陛下,都不会允许任何人去阻挡这大势!
你,
平野伯,
也没这个资格!”
都是千年的王八,彼此到底唱得什么调,品一品,也就砸吧出味儿来了。
“今日,你杀了学政司杀了这些人,你以为在你到京城后,不会被因此问罪?”
郑伯爷忽然伸手捂住了胸口,
脸上露出了惊恐之色,
道:
“是啊,我还要去京城的。”
“……”毛明才。
郑凡笑了,
侧过身,
看着毛明才,
道:
“还请毛大人教我。”
毛明才看着郑凡,嘴唇嗫嚅了几下,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郑伯爷则挥手一招,
貔貅马上迈步过来,低下了身子。
郑伯爷翻身上去,
环视四周,
因为两位大人在这里的缘故,外加里头还有郑伯爷的亲兵卫,所以这会儿,自是没人敢过来清扫。
哪怕是死在这里大人的家人,也不敢派人过来。
“毛大人,你说,如果我要为我雪海关被顶替的士子出头,是不是很简单?”
“凭你平野伯的面子,自是很轻易就能做到。”
“那,那些背后没本伯这么有面子的人撑腰的士子呢?他们的命运,又将如何?
本来,暮登天子门的机会,就摆在他们面前了,结果,属于他们的资格却被人给顶替了;
你觉得,
这对他们,公平么?
你毛大人眼下就算致仕了,以你毛大人的资历和名位,也不用担心自己的儿孙在日后参加科举时会被人顶替。
本伯打个招呼,被顶替的名额也会被还回来,他们还得给本伯赔罪。
但这世上,还是黔首多啊,陛下开科举,本就是给我大燕黔首之中有志之士有学之士一个报效朝廷的机会,一个,给他们鲤鱼跃龙门的机会。
乾人那边喜欢听状元郎的故事,
十年寒窗不觉苦,梦里常往东华门。
关于状元郎的爱恨情仇故事,在乾国民间,不,甚至是在我大燕民间,也是多不胜数,茶楼酒肆里,永远不缺他们的故事,哪怕我燕国,以前没有科举。
毛大人啊,
你说,
如果状元郎不是从黔首中出来的,而是由这些人安排内定的,百姓们,还会喜欢听这状元郎的故事么?”
“平野伯莫非是想告诉本官,你今日,只是单纯地可怜那些被顶替之人所以杀人泄愤,别无他意?”
毛明才冷笑着问道。
郑凡摇摇头,
道:
“没,我又不认识他们,而且我身上有爵位,我的孩子以后可以承我的爵。
我还能继续立功,说不得能博一个世袭罔替的爵位,以后若是我有第二个第三个孩子,也能为他们得到蒙荫。
我现在,
只是想矫情一下,
否则就白费了四周这地上一大堆学政司大人们的鲜血了。”
毛明才发现自己根本就琢磨不透眼前这个人,哪怕你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但他的行为方式,依旧让你无法去看懂。
最后,
毛明才只能道:
“闹够了没有,平野伯。”
闹够了,就该收拾就收拾收拾了,善后的事,也要开始做了。
郑凡仰起头,
发出一声惋惜,
道: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