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大燕等于是自己给自己身上插两刀,借着这股子疼疯劲儿再马上去跟别人拼命。
打,是打赢了,但门阀本就是大燕经济、政治、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甭管它于国有利有弊,人至少占据了六成以上的份额。
这种激进的用刀子改革的方式,直接打折了原本大燕境内的经济生产运作。
简而言之,
商贸环境的变差,导致大燕原本的贸易收入锐减,偌大的晋地成了一个巨大的包袱,再加上自身的亏空紊乱。
如果不是自家父皇知道再这么下去大燕将财政崩溃,他怎么可能让自己这个南安县城捕头给重新提拔起来管国库?
就这么一个烂摊子,自己用一年多的时间,让大燕百姓生计虽说比当初艰难一些但还算平稳,国库虽说寅吃卯粮但当毛明才上折子要修望江河工时朝廷还能再挤出一部分去投入。
姬成玦觉得自己已经做得很好了,换其他人来,根本做不到给自己父皇的“宏图霸业”兜底。
“儿臣罪二,未能在膝前精心侍奉母后,使得母后过早薨逝,为子不孝,儿臣有罪。”
听到这个“罪责二”,
后面跪着的一排皇子们,除了小七,其余人都有些惊愕地抬头看向跪在最前头的太子。
包括姬成玦。
姬老六先前并不觉得太子拿国库的事儿是要针对自己,因为在这事儿上自己是给父皇背锅的,敲这一口锅就是在敲父皇的脸面。
现在看来,
确实是这样,
太子不是在针对自己,
这是在针对父皇!
皇后突然薨逝,对外宣称是病逝,但病因是什么?
是靖南侯自灭满门!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会相信,燕皇当日不知道晚上靖南侯要在田家做什么。
但就是如此,
燕皇依旧准了皇后回家省亲!
那一日后,皇后惊惧成疾,时而清醒时而疯癫,身为一国之母,却落得那番境地,可能对她自己而言,活着,更是一种折磨。
“儿臣罪三,上,不得父皇喜爱,中,不得百官拥护,下,不得兄弟信任,儿臣愧对东宫之位。
儿臣有罪,
为我大燕千秋万代计,
请辞东宫之位!”
说完,
太子将自己头顶象征着储君的金边飞龙帽摘下,放在了身前,长拜下去。
在此时,
郑伯爷有些把持不住了,
他真的没想到,
原本以为燕皇的忽然问罪,算是最大的一块巨石砸入了,谁料到太子来了个更狠的。
这储君位置,
他不坐了!
郑伯爷本能地想要去看姬老六的反应,姬老六此时在瑟瑟发抖。
是的,
在发抖,
不是激动得发抖,
而是咬着牙,
他,
在恐惧。
虽说谁都清楚,现如今的燕京,是姬老六的“六爷党”在和太子争夺国本之位,按理说,太子被逐出东宫的话,老六上位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老大娶了蛮族公主,如今能继续得到领兵的机会已经是邀天之幸。
老三废了;
老四失去了邓家支持后,也是消沉无比,至今无法得到复出的希望。
老五最是普通,一直没什么声音。
小七,太小,除非燕皇能长寿绵延扶持小七,否则一句主少国疑,他就和那个位置无缘。
郑伯爷将目光缓缓地瞥向坐在自己身侧的宰辅,
发现赵九郎依旧在“修仙”。
郑伯爷真的好想去提醒他一句:
喂,你是宰相唉,太子请辞了你居然当没听到?
但人赵九郎确实是当没听到。
赵九郎不说话,自然就更没有郑伯爷说话的份儿了,少顷,郑伯爷调整呼吸,继续入定;
当你不知道前面的沼泽怎么过去时,
没关系,
跟着前辈走,准没错。
燕皇的目光落在太子身上,久久不语。
其实,
太子的三大罪,
与其说是太子的,倒不如说,是他这个皇帝的。
国库的亏空,是因他的好大喜功,连年征战;
皇后的死,是他自己不怜惜发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