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日子在城楼上,看着下方连绵无尽的乾军营寨,给守城方极大的压力,可现在,乾人的营盘有多大,现在的混乱与喧嚣场面,也就同样有多大。
仿佛哪儿哪儿都在爆发着冲突,哪儿哪儿都正陷入着厮杀,那冲天的火光也不晓得到底烧的是帐篷还是军需。
策马在后头并行的剑圣,开口道:“没见过这种场面吧?”
造剑师愣了一下;
紧接着,剑圣又道:“我已经有些习惯了。”
造剑师当即准备反讽回去,
大捷的场面,他怎可能没见过?
第一次望江之战,自己可是坐在花舫上喝着酒看着那满江的浮尸;
梁地那一场大战,燕国虎威伯最后战死的地方,他也曾涉足过。
可嘴巴刚张开,
造剑师心里就猛地一惊,
随即就是大怒:
虞化平,你个浓眉大眼的竟然给我挖坑!
那些本该说的话,能在那位王爷的背后就这般说出来么?
不过,造剑师倒是误会剑圣了。
剑圣还不至于在这会儿,刻意地去奚落谁亦或者挖苦谁,而是在此时,他看着带着儿子骑着貔貅行于前的郑凡,再配合着这月光这场景,心里不由得产生了某种感慨,也可以叫唏嘘。
从盛乐,再到奉新;
从雪原,再到静海;
时间,其实很长,十来年,就这般过去了,可偏偏,又显得很短。
冷不丁的,才忽然意识到,田无镜走时,留下的是一个外强中干的摊子,谈不上烂,但也和光鲜沾不到边;
而在他手上,
今夜过去之后,
黑龙旗,
将于整个诸夏间,再无敌手。
这一切,剑圣几乎是全程目睹的,正因为过于有血有肉,所以才更让人在此情此景之下,有所触动。
忽然间,
剑圣扭头看向了造剑师,
他有些疑惑,
造剑师的眼里,为何满含怒火?
……
“你很得意吧。”和父亲同乘的郑霖开口道。
军队已经出城,但依旧是以匀速的方式在向北前进,并没有一个猛地向前扎下去。
此等乱糟糟的场面下,另外一个指挥体系的援军忽然进入,很容易会帮到倒忙,倒不如稳妥一些,慢慢地进入这纷乱的战场。
“我应该得意么?”郑凡问道。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么?”郑霖说道,“你经常在外面对士卒喊的,一统诸夏。”
“儿子,一个人心里真正想要的东西,往往是喊不出口的。”
“嘁。”郑霖显然对这个答复,很不满意。
但渐渐的,
郑霖发现了不对劲,
因为周遭的环境,正在发生着某种异样的变化。
后头跟着的剑圣马上察觉到了,策马上前,与王爷并行。
另一侧的造剑师在此时也心领神会,在另一侧,开始进行护法。
这是要进入……感悟的状态了。
和其他人感悟时相比,郑凡不仅有令全天下都艳羡的护法阵容,还有一个类似秘籍般的优势。
那就是魔丸,心意相通之下,魔丸可以帮“主上”的感悟,进行扩充与翔实。
正如同样的听课,有人只能笔直地坐在那里听,而有人能够拿笔写写画画,看似区别不大,可有些时候,不知道多少修行者穷极一生想要追求的那个境界,差的,其实就是这一点点的火候。
郑霖则因为自己被父亲抱着,再加上魔丸的缘故,他得以“进入”到自家老爹的感悟之中。
四娘与阿铭,一个在后,一个在前。
阿铭眼里,闪烁着激动之色,能够让这位内心都几乎冻成冰的吸血鬼感到欢欣的事情,真的不多了,而这,是其中最大的一件。
四娘脸上,则挂着关切;
睡一张床上都这么多年了,明媒正娶了,孩子也生了,要是继续和其他魔王一样摆着一样的位置,那当然不可能。
更多的,她还是担心自己丈夫在这种环境下去尝试破境的危险。
战场之中,说不定哪里就忽然冒出来一支乾军杀来,亦或者自己这边直接进入到某支乾军部队的腹心,这一切,都是有可能。
一旦战场厮杀波及到这里,就算是周围有一众高手在护法,也很难做到十足的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