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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清军政传信录:战天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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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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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巡抚骆秉章幕中鼎鼎有名的左师爷,不但名闻湘、鄂,甚且“简在帝心”;但是,未中进士的遗憾,并不曾因此稍减。郭嵩焘据实回答,文宗“何必以进士为荣”之语,似乎对左宗棠这个“进士情结”很不以为然。然而,此次君臣对话,并非专门讨论左宗棠的“进士情结”,其背景乃是一桩参案:湖南巡抚参劾永州总兵樊燮案。 湖北恩施人樊燮能留名史册,一是因为此件参案,一是因为他儿子樊增祥是清末民初的大诗人。先说此件参案。樊燮在永州总兵任上,官声极坏,其主要劣迹,一在贪,一在纵。贪者,贪污也。永州地区防兵共二千馀人,常驻城内约三百人;日常在总兵官署当差的,却有一百六十人。樊家的厨夫、水夫、花匠、点心匠、剃头匠等额,都由兵丁充任,薪水则从军费中支取。不仅此也,举凡日用绸缎、房屋装修,也都挪用军费。因此,樊总兵排场虽大,用费却极俭省,全拜贪污所赐。纵者,纵肆也。樊总兵治军甚严,有违犯军令者,一概军棍从事;而部下多在其家当差,不免偶触家法,也是军棍从事。樊家演戏,某千总迟到,违反了参加音乐会不应中途进场的社交礼仪,棍责数十;管理厨房的某外委千总烧煤过多,不能厉行节约,棍责数十;管理轿务的兵丁,因轿房灯具失修,棍责数十;樊总兵下基层视察,负责沿途招待的某把总因故迟到,即在船边扒了裤子打屁股。这些情况都被反映到省里,“总管”一省军务吏事的左师爷闻之大怒,立即建议骆秉章参劾樊燮。自咸丰四年入幕以来,骆秉章对左宗棠是言听计从;按左宗棠自己的话说:“所计画无不立从。一切公文,画诺而已,绝不检校” ;因此,骆秉章迅即上奏参劾樊燮 。 但是,樊燮是个有背景的人,他和时任湖广总督的官文关系非同一般。骆秉章参他之前,官文却已上摺保奏他为湖南提督。看到两份内容完全相反的奏摺,文宗不免有些困惑,因此见到来自湖南、湖北的官员就要问一声左宗棠何许人也。这就是郭嵩焘召对的背景。 总督要保,巡抚要参,官文心里自是极不舒服。更令他不舒服的,乃是明知樊燮是“官”人以后,左宗棠不但不化刚为柔,反而变本加厉的侮辱了樊燮一次。咸丰九年四月,樊燮到省,接受“双规”,赴抚署请训,骆秉章让他径去左公馆听候发落。樊燮至左公馆,作揖行礼,而未下跪请安,左宗棠厉声喝曰:“武官见我,无论大小皆要请安,汝何不然?快请安!”樊燮答曰:“朝廷体制,未定武官见师爷请安之例。武官虽轻,我亦朝廷二品官也。”左被依礼驳斥,不由恼羞成怒,大骂一句:“忘八蛋,滚出去!”随即再次奏劾樊燮。&nbsp&nbsp

“著名劣幕”

实话实说,左师爷这次做得确实有点过。樊燮堂堂正二品,怎么能向无品无级的师爷下跪呢?武官“无论大小皆要请安”,则是大言欺人,纯属吓唬参案在身的樊燮而已。最后那句“忘八蛋”,更是仗势欺人,毫无风度可言。当然,左文襄公一生善骂,这次不过是初试啼声;此是后话,先且搁下。樊燮当然咽不下这口气,兼且再次被参,不进行反击,势必摘去顶戴,于是,立即向官文诉冤、求救。官文一听,那还了得:区区一个师爷,一再不给我面子,不灭他一道,以后还怎么在湖南、湖北混?旋即兵分两路:樊燮向武汉督署、北京都察院递禀诉冤,反控“左某以图陷害”;官文亲自具摺,参劾“著名劣幕”。 “劣幕”这两个字,很犯忌讳。在政府架构中,幕客是没有位置的,但是,在实际政治生活中,幕客又是一个不可回避的现象。清朝以前,幕客就已出现,不过,历朝历代的幕制都没有像清朝这样发达: “清代幕制至为发达,其原因是圣祖、世祖'宗' 责备臣下异常酷苛,屡兴大狱,稍一不慎,即有陨越。所以,臣下奏章文字都是兢兢业业,不敢作一越分语,而自蹈不测之祸。……仁宗 犹深名、法之言,明察刑狱,穷极豪芒,条例滋多,处分益密。而督、抚、司、道、州、县,大都以制义(伯牛案即八股文)起家,法令章程非所素习,不能不另请明习律令的人员辅佐为治” ; 在上者“明察刑狱,穷极豪芒”,在下者俱非法律、经济专科毕业,而“大都以制义起家”,故不得不聘请幕客,帮助处理“非所素习”的刑名、钱谷等诸般公务。政府为控制公务员规模,节省办公经费,故不愿为各级行政长官设立帮办、顾问的职位;而各级长官为了应付职、差,不辱使命,不得不“自费”养一批幕客。表面上看,国家确实节约了开支,可是,这个“自费”既然打了引号,其实非自费,又不待赘言。我们听到的名目繁多的“陋规”、“虚冒”、“苛捐”、“杂税”等等“灰色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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