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九素。”对方答道。
逸弦君说道:“能够托舍于郭道友身中,道友修行玄妙。”
“她的事说来话长。”郭岱看了宫九素一眼,然后言道:“方才不是谈到你师父陆生吗?他大约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逸弦君言道:“那时适逢正朔太祖起兵,五境动荡,亦不乏妖邪趁机作乱,师父奉命下山行事,最后探听到他消息的地方是北境一处村落。”
“北境自古以来妖邪杂处,贸然行走于此,会遭到凶险本来就难免。”郭岱说道:“但我猜测他是被一名叫做虚灵的邪异所害。”
“虚灵?”
“说到虚灵,恐怕又要牵连甚多。”郭岱想着要怎么解释,问道:“逸弦君可曾听说过始族?”
逸弦君沉默一阵,言道:“此名在罗霄宗内是绝高机密,除却掌门也不会有几个人知晓,而我算是其中之一。”
宫九素问道:“莫非逸弦君是罗霄宗隐传守护?”
“看来在这位道友面前,我并无太多隐秘可言。”逸弦君微微一笑,似乎是默认了宫九素的质疑。
郭岱言道:“既然逸弦君知道始族的存在,那一切皆都好说了。当年谋划布局异空黑漩、天外妖邪降临者,便是虚灵,而虚灵与如今霸占中境的天外妖邪,都是始族。”
“天外妖邪是为始族,这一点我确实知晓,但这并不妨碍世人将其视为妖邪。”逸弦君说道:“所谓妖邪,在行不在名。始族若真是创世造物之灵,相安无事自当敬奉,但要祸世害生,也怪不得蝼蚁反噬。”
“我也不是来劝你要将他当成神明,但现在状况有点不同。”郭岱说道:“无论是始族、还是天外妖邪,本质上都不是最大的祸患,而是如今这片天地是否还能延续下去。逸弦君你已堪破先天迷识,应该领悟到举世皆幻的实质了吧?”
“言称实质,却是绝世皆幻,郭道友不觉得矛盾么?”逸弦君言道。
郭岱说道:“这不就先天迷识关凶险之处?知我为真,却举世皆幻,如果说这世间从一开始便是虚幻不实,那自我又是从何而来?但凡不能堪破先天迷识的修士,皆是困于物我真幻的桎梏。若能堪破,自得长生,若不能,轮回而去,没有回头路可言。”
郭岱与其他方真修士不同,他要渡过的是魔心辩机,不必去分辨物我真幻,但这不代表他完全不解,甚至从更早之前,他就已经明白这个“真实”。
众生所处的这个世间,根本就是虚幻不实的,只是一场巨大得无法窥尽的梦境。而求证长生的修士,都无可避免要证悟到这一点,如同在无边幻梦中觅得真我长存。
先天迷识给修士以无边的大恐怖,而更可怕在于,渡过先天迷识关后,修士元神神识历经彻底洗炼、长存不灭,却还是要与这个虚幻世间共处,恐惧并未就此断绝,物我真幻的求证并不是就此一次,而是需要在漫长岁月中不断守护心境不失。
而且这种求证,并不是明白告知传人弟子,便可以让他们免于在先天迷识中震撼心境的,知其然未必知其所以然,凡是渡过先天迷识关的长生修士,皆是清楚领悟到,这个世间的虚幻不实,无止境的大恐惧时刻在冲击着心境。
这也是为何古往今来渡过先天迷识关的高人也有不少,但能够长久驻世的还是寥寥无几。因为长生修士光是要“活着”,就等于要一直面对来自本心与天地间的矛盾质疑,光是护持着心境不失,就不是此等境界之下修士可以明白的。
也是因此,先天迷识关如一道巨大鸿沟,过与未过,实乃霄壤之别。
如果说有谁不必面对举世皆幻的大恐怖,那估计只有郭岱这个异数了,因为魔道修行本就如此,他要面对的只有本心,万物俱在吾心,无所真幻之别,只谈有无。
由此方能明白,为何正法六真要选择围攻重玄老祖,冒着不可知的凶险打开异空黑漩。因为这种无穷无尽的大恐怖,光是驻世一日便要与之共存一日,这样的长生久视已经与折磨没有太大差别,所以哪怕真有一丝可能,他们也会去尝试。
只可惜异空黑漩打开之后,始族重归这个世间,正法六真与一大帮高人皆陨殁无存,剩下无数众生还要在这个虚幻世间饱受煎熬。
苦难的感受是如此真实,郭岱连向世人点明举世皆幻的办法都没有,因为在未渡过先天迷识关前,这个世间对于众生而言就是真实的。
但郭岱并未对此感到困顿犹豫,甚至哪怕让他舍弃魔道修行、重归正法,他也能渡过先天迷识关。正如郭岱和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