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信把那张帛纸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多遍,才恋恋不舍地折起来。
很典型的秦汉时期书信格式,字数并不多,可能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省略了韩信和称呼和张良的留名。韩信作为一个考古教授,工作中耳濡目染,对于中国古典文学的接受度很高,正因为如此,他可以一眼看出张良这封信的不同寻常。从内容看来,没有多么不寻常,这封信是张良钟离眜韩仪三人一路沿着东海海岸南下,到钱塘江一带,某天坐着吃海鲜赏海景,张良这个有良心的,想起了远在北方的韩信,就写了这封信。真正不同寻常的地方在于,从行文看,张良是很随意写的,应该也没有经过什么雕琢,但是这百来字的短文,从文学角度来看,如韩信第一眼判断的那样,是足以流传千古的!
但是再看看更小一点的那张帛纸,韩信就有点疑惑了,同样是一个人的笔迹,前面还文采斐然,后面咋连句子都不通顺了呢……
“……天为原顺,危望王海……这……”韩信不自觉念了出来,这极度******的词句,他实在百思不得其解。
“这是‘阴书’。”墨玉言简意赅地提示了一句。
韩信知道“阴书”是什么。他送给张良的那本《素书》,后世又叫《六韬》,在《六韬·龙韬·阴书篇》中,详细记载了“阴书”的使用方法。这是人类有记载的最古老的军事加密手段,据说早在周朝初年就开始在中国古代军队中开始使用。“阴书”简而言之就是把一封信写好,拆成三部分,分别由三个人送信,只有三封信都送到了,收信人才能拼出原始信件内容,这个法子简单,但很高效。不过一般来说,即使把一句话分成三份,也不该是韩信看到的这样完全不通顺的情况。
“这恐怕不单是‘阴书’。”韩信道。
墨玉点点头:“其中有不少‘字眼’,需要依赖于前面那封信来解读,所以,韩公子把第一封信记牢以后,得尽快毁去。”
韩信听懂了,原来张良这《游东海至会稽记》不是随便写的啊,好家伙,这百来字,居然是个密码本——怪不得这篇很有味道的游记没有流传千古!他再度打开那张帛纸,仔仔细细地又看了几遍,牢记于心,却没有动手毁去,而是又收了起来。
“本来,公子已经安排妥当了一切,你安安稳稳地待在淮阴,成为公子局中的一枚棋子,但也能得到这个棋局的完美保护。现在你离开了淮阴,就是离开了棋盘,公子想跟你做一笔交易。”
“成为你家公子的棋子,那前景可不怎么美好。”韩信完全不相信那个虚无缥缈的“完美保护”,“墨姑娘,你先说说看,‘公子’需要我做什么?”
墨玉摸了摸手上停着的信鸽,鸽子啄了一下她的手,发出一串低沉的咕咕声:“你要尽力去阻止张良对秦军南征的破坏。”
张良和钟离眜去南方,确实是要破坏秦军南征百越,试图把大秦拖入南征的泥潭里,耗光这个新生帝国的元气。这本是很机密的阴谋,在墨玉口里说出来,却是那么的稀疏平常。
“尽力阻止?”韩信疑惑了,这个条件超出了他的预料,与他依稀猜到的很多事情都对不上,“这是个奇怪的要求,如果我尽力了,但最后没能阻止呢?”
“只要你尽力了,就一定能阻止,我今天带来了信鸽和张良的信,韩公子以后可以用同样的方法联系张良。你的姓氏对张良而言非常重要,想想办法,你肯定能阻止他。”墨玉勇很肯定的口吻说道,“韩公子不是一个人在做这件事。沧海客很快就会来找你,他已经阻止过张良一次,自然可以再阻止第二次。”
“沧海客?”韩信眼睛危险地眯起来,“沧海客究竟是什么人?!”
沧海客,这个神秘的名字,曾经在《史记》中有过惊鸿一现,留在韩信脑海中的印象却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山村妇女——虽然明知道那是易容的,声音嘶哑,剑势凌厉,完全没有“沧海客”三个字所应该体现出来的胸怀广大、仙风道骨气息。这个神秘人在《史记》中被记载与张良合谋刺杀秦始皇,在下邳城外的客栈里,他对韩信说的却是他挽救了秦始皇的性命,成功阻止了张良的刺杀行动!韩信隐隐更倾向于相信沧海客的说法,但对于一个连脸都没见过的人,他对沧海客可以说一无所知,这点信任仅仅是出于他作为一个考古学家对于历史事件的直觉。
“韩公子,你先别急着提出你的问题,”墨玉往他脸上凑近了一点,似乎在看他眯起来的眼睛,“公子跟你做的交易,给的报酬是三个问题的答案,你可以提出你感兴趣的任何问题,我会回答你,在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