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扎的右手,齐肘而断!他挺枪直刺,枪杆子是用手夹紧在腰间,待到看清锋将军那匪夷所思的一剑,顺着枪杆子削来,他稍微犹豫了一下,只来得及稍微将手中长枪放开一点,就被相对冲锋的两匹马的速度,带着那柄剑,齐崭崭地切过手肘。秦军青铜剑何其锋利,带着超高的速度,直接连骨头带肉,砍了个一分为二。
他犹豫那一下,正是因为舍不得手中的长枪,在草原上,匈奴人现在普遍只有很差的制作短弓的技术,箭头甚至是石制甚至骨质,像昨天扎伊的青铜铍,还有拉扎今天的青铜长枪,都是草原上罕见的兵器。
他们珍爱这些兵器,更甚于生命。
两匹马的嘶鸣紧跟着拉扎的惨叫声响起,砍断手臂,总是需要受力点的,承受这份力道的,都是在两匹马身上。锋将军一剑得手,砍中拉扎的手臂带来巨大的后坐力,让他已经滑坐到坐骑的屁股上,险些就落下马去,幸得他左手紧紧拉住缰绳,马辔将马头拉得不断后仰,终于才止住了去势,他控制着马匹缓缓减速,依旧还坐在马上。在他身后,拉扎右臂血流如注,左手一松,已经被马摔了下来,奔腾的后蹄正好踢在他的胸口,他被踢飞几米远,落地恰好在他那杆长枪附近。
在没有马镫的年代,这就是骑着马面对面相互砍人的后果。不管砍没砍到人,哪怕是相互兵器正面十足十地杠上了,高速的冲击力会把没有马镫的骑士推下马去,而且只可能是从马屁股下去,正好对上马儿跑得正欢的后蹄……
要不说,在这个时代,敢骑马对砍的人,要不是勇士,要不是疯子!!
昨天扎伊能和锋将军砍上二三十回合,那是因为两个都是技巧性十足的高手,很少真正正面相抗,大都是借着马匹相交而过的一瞬间,横向攻击。今天拉扎一来就直来直去地用枪刺,也无怪乎锋将军能在第二个回合就瞅准破绽,一剑搞定!
锋将军勒转马头,缓缓来到拉扎旁边,青铜剑往地上斜斜一指,道:“拉扎,你输了。”剑身被鲜血染红,剑尖微微颤抖,血滴一点一点,正慢慢往下滴。剑尖之所以是抖的,是因为在刚才那一剑中,锋将军也受了伤。他的肩膀被直刺而来的枪头斜擦过去,崩飞了铠甲上的一枚竹片,从缝隙里切入,切开一个大豁口,再深一点,就撞上肩胛骨了!
可以说,锋将军这一招,稍微失手,赔上的就是自己的命了。
地上的拉扎已经到了弥留之际,他仰卧在地,张嘴喘气,嘴里淌出的血甚至带着碎肉,胸口被马蹄踢到的地方,更是很明显地凹陷下去一块。他右手的断臂兀自不甘地挥舞着,左手在地上摸索了一阵,摸到了自己钟爱的长枪,艰难地拉到自己身边。哪怕是断开了,他那断开的右手依旧牢牢地抓住枪杆。
拉扎的战马不知何时缓步走到他的身边,低头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仰头发出一声悲怆的嘶鸣。
匈奴骑阵中喧哗声四起,一个皮甲骑士勒马阵前,缓缓举起拳头,匈奴人慢慢安静下来。他驱马上前,用秦朝官话说道:“秦人,锋,你赢了。”
锋将军看了看不远处的皮甲骑士,近距离之下,可以看到那骑士脸上也有一道可怕的刀痕,从右侧脸颊,一直延伸到右耳,整个右耳直接缺了一多半!
“按约定,尔等该退后!”锋将军晃了晃手中带血的长剑,改用匈奴语道,“若是草原上的勇士们已经学会了言而无信,我锋某还可以再杀几个领功!”
“如约,我退。”皮甲骑士翻身下马,牵着缰绳来到拉扎旁边,用匈奴语长叹道,“拉扎吾弟,得天神力;躯壳飞升,魂灵不死。我,虚连题·卡萨【笔者注:虚连题氏,又作挛鞮氏,是匈奴贵族姓氏之一】,生带拉扎前来,死亦当带拉扎归去。”两匹马马颈相交,厮磨之后,拉扎的马渐渐安静下来。
“卡萨?”锋将军的眼睛危险地眯起来,手中的剑柄握得更紧了一些。昨天的几个俘虏,供述的对面的万人队的首领,正是卡萨!
怪不得他能轻而易举地hold住三千桀骜不驯的匈奴骑兵。
卡萨似乎浑没感觉到锋将军陡然升腾起的敌意,他单膝跪下,替已经咽气的弟弟合上不瞑之目。
“拉扎自幼向往广袤的长生天,甚至为此愿离开驰骋一生的大地,他曾恳请大察玛对他进行‘天葬’!”他抬头看着锋将军,叹息道,“可惜,致他于死命的对手,秦人,锋,你并不了解他的勇猛,你并不明白你击败了一个怎样可怕的敌人。”
然而这一番声情并茂的感慨,似乎并没有收到应有的效果。
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