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放开了一片凋落的花瓣。
祂面上含笑:“我试图度化你,而你的抗拒并未体现真正力量——你竟愿意被我度化。莫非度化你之后,我才会迎来真正的考验?”
“哈哈哈哈哈。”【无名者】也在笑:“你也技止于此吗?”
“装什么渡世佛陀,演什么四大皆空!”
“你也在恐惧,你也在害怕。你害怕我!我放开自己让你度化,你都不敢叫我皈依。你的净土太小,庙门太窄,金身禅宗还是太逼仄,未够本尊伸手脚!”
大笑间,祸斗石兽身上的黑色曼陀罗花,慢慢失去了实体,变得虚幻,一支支如利剑般坠落,就这样扎在地上,竟如一片幽黑的碑林。
弥漫在屋子里的佛光,似乎被阴影吞噬了。
“阴森怖惧,如是人间!”
地藏叹息一声:“你知道为什么会有这局超脱瓮吗?”
“并不是他们真的确信这一局能够杀死你。”
“而是因为你躲藏了太多年,窥探了太多隐秘,反而失去了面对未知的勇气。”
“你躲在罅隙里窥视人间,害怕一切不在你掌控中的事情。”
“对于未知有莫大的恐惧!”
“他们正是要用这一只超脱瓮,看清你,然后真正捕捉你。”
“诸葛义先的确没有超脱者的眼界,但他很了解人性。”
“洞彻了人性,也在某种意义上洞察了你。”
祂看着【无名者】:“你大概没有办法很快接受——但你知道这就是真相所在。你已经不可避免地走向了失败。而这一切,早在你踏上这条道路的时候,就已经注定!”
祂所有的问题都是问题,所有的问题也都是答案。
就算你懂得世间万事,知晓所有隐秘,祂也看到你的内心,你对祂没有秘密。
从未有这样一刻,【无名者】几乎觉得自己是透明的。
那眸光并不锋利,可祂却被切割。
祸斗石兽有分明的战栗,但又龇牙咧嘴,强作凶恶:“相信命中注定,不会是真正的强者。如果一切都已经注定,你我都不会走到今天。地藏!不要装作你什么都明白,我了解你,远胜过你了解我!”
“如果你真的足够了解我,你就应该明白。”地藏悲悯地微笑:“我说的注定,不是命中注定,而是——我意已定。”
祂平静地探出手来,探向祸斗石兽,像是捕捉一只跳脱的飞虫。祂根本不视【无名者】为真正的敌人,宽容对待祂的一切反抗,视之为一种“顽皮”。
没有比这更高上的姿态了。
【无名者】也理所当然地愤怒起来:“这是诸葛义先布的局,凰唯真开启的战争,你这个可怜的囚徒!却唱起了主角戏!”
漆黑的花枝碑林,在房间里近乎无限地蔓延。归属于【无名者】的力量,和地藏做着最直接的对抗。
那黑色的曼陀罗花,一霎枯萎,一霎灿烂,一霎生机勃勃,一霎又成石枝。
整个房间也忽明忽暗,忽然天花乱坠,忽然地涌黑水。
祂们彼此动摇根本,互相改变认知!
到了这个阶段,绝巅都很难插得进手来,姜望正要伸手去拦左爷爷,耐心等待机会,却是已经被左嚣扯着后领往后撤。
更有一道道旗帜,竖在身前。进可为桥梁,退则为屏障。
徐三反手撑着门墙,可手却陷了进去!瞬间血肉剥落见白骨。他猛地一跃而起,不发一声,艰难地在空中独飞。
那边钟离炎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但仗着皮糙肉厚,一时还能蹲在剑柄上,死死地盯着那祸斗石兽。
仅仅是两尊超脱者战斗的余波,还是超脱瓮限制下的战斗余波,就足以叫诸方退避。
唯独凰唯真衣袂飘飘,在碑林中走。把深夜墓园的阴森,走出了花前月下的感觉。
就在这个时候,姜望忽而心有所动。
潜意识海,掀起涟漪。
他略略沉念,在一望无际的海面,看到一片辉煌的照影。
一道灿金辉煌的身影,如烈日悬照。
而在真实的烈日和海面的照影之中,有一座黑白两色的石桥,正在缓缓浮现——
三途桥!
斗昭于今已绝巅!
这一步实在突然,但斗昭绝巅也理所当然。
且他在绝巅的第一时间,就通过阴阳道途,传来他的意念——
“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