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磨完了所有的棋子,正准备开始接下来的故事。
“读者们”这时才生出明悟——
这就是左丘吾和司马衡对弈的那个棋盘,当他落子,才算开始那局棋!
钟玄胤这个角色,是左丘吾这个作者的寄托。整部《勤苦书院》的故事,原来建立在钟玄胤的史刀上。这是整部故事的开始,然后才是倒序的过去,插叙的旁枝,缓缓铺开的未来。
在这部左丘吾写作的故事里,只有两个主角。一个崔一更,一个钟玄胤。一个为线,一个为脊。一个贯穿始终,一个记录所有。
当然,它从群像小说变成了双男主,且在作者强烈的主观干涉下推到结局,现在不应该叫《勤苦书院》了……便如崔一更所结笔,该叫《左志勤苦》。
如今此书已全本。它将作为圣物长存。往后若有续笔,也看来者。
既有“圣物”在,若干年后,勤苦书院也未尝不能是儒家圣地。
而勤苦书院的所有封印已经被打开,最完美的篇章成为现实。
此刻天地已通,所有人都能随时离去。
钟玄胤静静地坐在那里,片刻的恍神之后,眸光便清晰。
不管怎么说,他现在是勤苦书院的最强者,他必须要接受一切。挑大梁的人,没有时间缅怀,不被允许脆弱。
“崔一更。”他开口。
崔一更低头应声:“师叔。”
钟玄胤莫名地看了姜望一眼。
活得久了,辈分难免成问题。他跟姜望平辈论交,姜望跟崔一更也平辈论交。而他是司马衡的学生,在书院辈分极高……这主要怪姜望,修行速度太快,都没等到同龄人老死一批,就已经当世绝巅了,还跟人家神临修士称兄道弟呢。
“你有这番际遇,洞真不日即成。”钟玄胤慢慢地道:“师叔仔细考虑了,书院的担子,还是要你担着。”
崔一更抬眼看着他,没有说话。
旁边的孝之恒,却皱了眉头:“玄胤,此非左院遗志。孝则不违长意——你是不是要再斟酌?”
左丘吾属意让钟玄胤回来接掌勤苦书院,传他以现名《左志勤苦》的圣物,把核心的力量交给他。所以书山才会让照无颜去太虚阁,因为钟玄胤的退阁,是左丘吾的意思。
儒家在太虚阁的责任,还有其他人能担。勤苦书院的担子,眼下却是没人能够接得住。
钟玄胤回身看了孝之恒一眼,低头为礼,声音也很轻,说话的内容却不太客气:“孝先生,这是书院内务。”
孝之恒想了想,终是没有说话。
天下儒宗一家,但关起门来,勤苦书院终究是勤苦书院里的这些人。
这确实是勤苦书院的内务!
钟玄胤看回崔一更,声音温缓:“你辛苦了。”
崔一更摇了摇头:“已不觉苦。”
钟玄胤道:“司马衡先生也好,左丘吾院长也好,他们的承担是他们的承担,他们的熬苦是他们的熬苦。无论如何,那不是你受苦的理由。因为那不是你的选择,而是你的遭遇。”
崔一更沉默。
钟玄胤起身将崔一更带到了棋桌旁,扶他在棋凳坐下,又叹息一声:“有些考验来临的时候,他也没有问你愿不愿意。这对你并不公平。我知道苦熬几百年是什么感受,世上最残酷的刑罚,就是杀死希望,然后让你苦熬时间。”
“对不起。我要代表左院长,代表勤苦书院的所有人,对你致歉。”
说着他又取出一枚棋子,放在崔一更手心:“但我仍然要把书院交给你。左先生说,古往今来,有德者苦。会咬牙承受的人,总是会咬牙承受更多。我们都知道你会咬着牙拼了命地把事情做好,所以我们都敢不负责任地离开。”
“现在是你的回合,你来开始这局棋。”他拍了拍崔一更的肩膀:“人生一世,你不会永远站在月门,大步走进去,放胆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