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娘。”
李治的声音很平静,恍如梦呓。
“年少时舅舅时常入宫,见到我总是笑眯眯的,揉揉我的头顶,问问我的功课……”
武媚的脑海里浮现了这个画面。
很温馨。
“先帝病后,这一切就渐渐变了。舅舅的腰越来越直,甚至是微微后仰,目光越来越高……”
“先帝病危,揽着舅舅的脖颈,把我托付给了他,随后……”
随后便是舅甥争权夺利的戏码,长孙无忌败下阵来。
李治突然笑道:“其实做太子那几年,虽说累了些,可却是我最舒适的几年。阿耶悉心教导,问寒问暖……那时候先帝很孤独,征伐辽东时和我书信往来,让我时常写了书信给他……”
武媚注意到他自称我,而且对先帝的称呼带着阿耶,说明他此刻的心绪混乱。
帝王啊!
从统御天下,威风凛凛,生杀予夺……
到了最后要么变成一个猜忌所有人的怪物,要么就变成了一个渴望亲情的普通老人。
但谁不渴望登上那至高无上的宝座呢?武媚默默。
李治叹息一声,“先帝重情,所以总是不舍对那些老人动手。可世事难料,最终却还是要动手,随后便懊恼不已……”
这一点李治比先帝更像是一个皇帝,杀伐果断,说杀你全家就不漏一人。
李治缓缓往下走,武媚跟在后面。
陛下的心情不好啊!
王忠良没敢跟的太紧,和邵鹏走在一起。
“你这个……满身汗,满头汗,这是去做贼了?”
邵鹏苦笑,“被罚了。”
王忠良笑的云淡风轻,用那种教训人的口吻说道:“老邵,要稳重,你看看咱在陛下的身边多年,何曾被罚过?”
前方的李治突然止步回身,眸色坚定,甚至是带着些冰冷。
“朕给他三日,全了这些情义。”
这个皇帝,终究是要割舍下这些回忆……从此便是一个全新时代的开创者。
武媚默然。
回到殿内,李治吩咐道:“盯着他,还有,长孙家的人……孙儿一辈暂且不理。”
这是要把长孙无忌和他的儿子们都处置了的意思。
沈丘应了。
李治负手看着外面,“这一伙人势力庞大。除恶务尽……长孙家的那些亲戚,尽皆盯着。”
沈丘看了皇帝一眼,发现他的眼中全是冷酷之意,不禁心中一凛。
长孙家的亲戚,也就是要把整个长孙家族都要清算一遍。
别人无碍,长孙诠……
“陛下,驸马那边可要令人盯着?”
李治冷冷的道:“此人上蹿下跳,游走于那些人之间,为长孙无忌穿针引线,贱人!”
沈丘低头,“是。”
李治看着他,目光中带着些审视。
“此事但凡出了岔子,你便提头来见。”
沈丘领命去了。
李治见王忠良的那张脸上带着笑意,突然觉得很刺眼,就指指边上。
……
“都发动起来。”
李义府和一些人在议事,他面色微红,容光焕发。
“长孙无忌在家中不来上朝,也并未告假,这是为何?便是因为咱们的弹劾。他心慌了,所以缩在家中想避祸。可事已至此,他就算是到了九幽黄泉也避不开,老夫要让他狼狈不堪……”
众人起身,轰然应诺。
李义府颔首,目送着他们出去。
“老夫终究走到了这一日,这是何等的痛快!”
他出身低微,到了朝中后被人鄙夷。他想了许久,觉着唯一的办法就是笑,对谁都笑,可这样却得了个匪号叫做李猫。
“老夫若是士族,何须对人赔笑?”
李义府的眼中多了愤慨之色。
“如今那些嘲笑老夫的人何在?”
“长孙无忌也得被老夫扳倒,谁……还敢小觑老夫?谁?”
他抬头,目光睥睨!
……
贾平安上课结束,本想去见阿姐,却得知阿姐不在。
去了何处?
贾平安一路出宫。
武媚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而来。
周山象突然指着前方道:“皇后,是武阳公。”
武媚看去,就见贾平安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