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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池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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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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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木凳上,中间摆了一张矮脚小旗桌,对坐下棋。

她在下棋上一点天分都没有,而且不耐烦学,老丈人的棋下得也不好。但他看见过几次,她乖巧地陪着老丈人消磨时间。丈母娘则在厨房做各种菜。

那时候,在她心中,没他也行了吧?

冬天的晚上六点,窗外已经黑透。陈池站起身来,拿起车钥匙往外走。

“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雪花那个飘飘,年来到。”

“霜霜那个睡,霜霜那个睡,霜霜那个睡睡,我来啦。”

塑料脚盆里,两只白生生的脚丫互相搓着,水面比较浅,未将整个脚浸没,左右脚便不时抬起,互相撩一些温水。

许霜降半阖着眼,手里拿着擦脚布,轻轻哼着窜改的歌词。

今天是星期六,去镇里采购了一次,给爸妈打了一次电话,就没有其他的事了,过得很休闲。

薄薄的塑料盆底部搁在干泥地上,很快,盆里的温水要变凉了。许霜降觉得洗得已经很适意,便将脚掌抬离了水面。她的动作很小心,尽量不让水滴到盆外去。

屋内的地,可是正儿八经的泥土地。

她这间和隔壁那间平瓦房,据说已盖了十多年了,那时候条件差,地上约摸整整平就起了屋,上梁铺瓦就大功告成,屋内的地都没有浇水泥。好多年下来,这地硬结得和水泥差不多,地上有些小坑窝儿,但不影响居住,只有一项禁忌,那就是不能沾上水,否则变得湿滑,鞋底也会弄脏。

许霜降自八月底辗转住过来,倒是习惯了。

她弯腰放下卷起的裤管,端起脚盆打开门,屋内的白炽灯便泄了光亮出去,将门口的青石条照得溜滑,地上更斜了一块门框的黄色投影。

每每此时,许霜降总是很不好意思,即使知道门外没人,她还是像待出洞的小兔子一样先左右张望,而后才跨了出来。

其实这洗脚水应该倒到厕所里去,奈何厕所太远,她便每天趁着夜色悄悄地倒到窗户右侧那棵老槐树底下,对谁也没说。

她刚来时,正值老槐树落花,风一吹,清早起来,地上一圈全是白白的槐花,抬头看,瓦缝里也有。有时中午回屋休息,她开着木格子窗给屋子通气,槐花会落到窗下的青石条上,还会吹进她的窗棂。现在老槐树不仅没有花,连叶子也落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枝桠间垂挂着的绿色长荚果。

许霜降默默道了一声歉:“今天喂水喂得早了点儿,喝喝也睡了吧。”

她细致地倒下去,又将塑料盆朝树干轻轻甩了两下,将盆里的余水倒尽,仰头瞅了瞅沉默的树冠,转身一溜烟拎着盆跑进屋了。

第572章 如果坑没有边

冬天的雨,绵密冰凉。

陈池隔着车窗玻璃,看见林虞走出大楼,撑起了一把灰黄格子伞,穿过街。

他启动车子,跟了上去,侧目瞧了瞧林虞推开的那家小绍兴饭店,加速开走了。

这一夜,他依旧在许家楼下候到十一点,亲眼瞧着丈人家窗户的所有窗户都变黑了,才开出了许家小区。

雨一直下个不停。临近午夜,大街上的车辆都极少,远远过来一辆车,远光灯在雨滴里散射得一片炫目,倏忽过去了,眼底便映出瞬时的暗。

雨刮持续地摇着。

陈池停在没人的十字路口,红灯一秒一秒地倒数。

他忽然觉得这个地方陌生得就像一团围在他车外的虚影,那些亮着一两扇窗户的建筑物,那些撑着黑乎乎树冠默立的行道树,那些一直蜿蜒下去的黄路灯,没有一样是真实、温暖或者亲切的,没有一样东西和他有关联,能够像船锚一样牵住他,让他知道他的安扎处。

她不在这座城市了。

陈池以为恨一个人,或者痛心一个人,就是知道她在几十公里外的地方开始新生活,就是装作很大方也必须很大方地允许她离开到那儿去,允许时间用各种生活里的琐事将他们之间的空间填塞住,不接近不躲避,到最后她过得怎么样的隐秘猜想很自然地沉埋下去。

就是自她走那日,即对他们一起纠缠的过去和她一个人自由选择的将来,保持男人高贵的沉默。

但是她不在这座城市了。

他花了两个星期来否定这个怀疑,却越来越肯定。

她的闺房到了晚上从没有亮灯,他在楼下登录许家的局域网,从来没有看到她的电脑或者手机上网。她若是搬去和林虞在一起,周末他却从来没有见过林虞拜访过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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