冻得直打哆嗦,等了快半个时辰也没见冯异回来,耐性一点点耗光,忍不住骂起娘来。为了给自己壮胆,我拿树枝敲打石块,边敲边唱:“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没有眼睛,一只没有耳朵,真奇怪……真奇怪……”
反反复复唱了二十来遍,怒火中烧,于是改了词:“一只冯异,一只冯异,跑得快!跑得快……挖了你的眼睛,剁了你的双脚,让你跑……让你跑……”
我越唱越响,唱到第三遍,突然左侧传来一声异响,我想也不想,捡起地上的石头朝声音的源头使劲投掷出去。
石头落地声响起的同时还有物体仓促移动的声音,我大喝一声,冲上去挥舞着树枝拦腰劈了过去。
一声闷哼让我手劲一顿,那是人的声音,并非野兽的喘息。
“公孙?”我疑惑地问了句。
过了约莫半分钟,对面轻轻传来那个熟悉的声音:“你可真下得了手!”
“真的是你啊!”我收了树枝,拄在地上,笃笃敲地,“既然回来了,干吗不出声?鬼鬼祟祟的,挨打也是活该。”
他走近两步,昏暗中显现出模糊的轮廓:“在听某人唱歌,不敢多有打扰。”
我脸皮一抽,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呃……我的声音不太好听……”
“走吧。”他叹了口气,转身欲走。
“等等!”我急忙大叫,“你走得太快,我跟不上。”
又是一声低微的叹息,一只手伸了过来,轻轻地扯了我右侧的衣袖。他在前头走,我在后面跟,高一脚低一脚的几乎是三步一跌。他扯着我的衣袖也不回头,只管朝前迈步,只是在我跌跤时停顿稍许,却并不搀扶。
我心里冒火,刚刚压下的怒气再次升腾上来,偏巧脚下又一次被树根绊到,我膝盖碰到地面的同时,右手往上一搭,五指牢牢抓住他的手臂,用力往下一扯,使了股巧劲,将他一同拉倒。
他单膝点地,瞬间弹跳起身,我只是牢牢抓着他的胳膊不放,借力一并站起。
“夫人……”
他欲缩手,我反而左手迎上,一同抓住他的左臂:“如果还想故意甩下我,那可办不到。”
冯异停下动作,任由我抓着胳膊不再挣扎,过得半晌,忽然笑了起来。他笑的声音更加悦耳动听:“一旦持节北渡,文叔每日过的皆是如此生活。前途茫茫,生死未卜,风餐露宿,朝不保夕……你难道还不懂他待你的心意么?”我哑然失语,他逼近一步,俊朗的面容进入我的视线,忧郁中透着一丝怜惜,“他是怕你吃苦,持节北渡,招抚河北各路义军,虽然能脱离更始帝的掌控,但是陛下不会派一兵一卒与他,各路义军也不会真那么容易听从招抚归降。他孑然一身北上,是拿命在做赌注。你怎不想想,你是他的妻,他若不带你走,大可打发你回蔡阳老家。他家中虽无高堂,却尚有年幼侄儿需得抚育,他让大姐刘黄归蔡阳,独独让你回新野娘家,这是为何?阴丽华啊阴丽华,你以为你了解文叔,可你为何却不明白他待你的一番良苦用心?他是怕自己命不久矣,万一有个好歹,提前遣你归家,也好让你大哥替你做主,改嫁他人,不至于为他误了终身!”
我如遭雷殛,两耳嗡嗡作响,像在冯异的炮轰下突然蒙了,完全没了思考的能力。
怎么会是这样?
他是为了我好?
手指无力地松开,我瘫软倒地,一跤跌坐在树根上。
如果冯异说的都是真的,那么我……我这几天又都为刘秀想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呢?我不但没体谅他的好意,反而曲解了他的一番心思。
这能怪谁?
刘秀的古怪性子,一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三句话中有两句半是虚话,剩下半句是敷衍。他的这些坏毛病,我又不是第一天才领教,为什么独独这一次我会对他误会如此之深?
以前再如何不堪,我也从没怀疑过他的纯善,他待人的一片赤诚,为何现在我俩成了最最亲密之人,反而在心灵上疏远了呢?
我为什么不能像过去那样信任他了呢?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我对他产生了猜忌?什么时候这份猜忌在我心里竟如同毒瘤一般疯狂滋长,最终令我失去理智?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
眼泪顺着指缝渗落,我哽咽吸气,泣不成声。
冯异说的对,我一点都配不上文叔!别说做妻子,就是做亲人、知己、朋友,我都远远不够资格!
“夫人!”冯异的手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