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又亮又不算晒人,正是舒服的时候。
村里抓泥鳅黄鳝一般去哪里抓?
去河边,去沟渠中。
几十年后没这么好的野生泥鳅黄鳝给闻嘉嘉抓,所以刚上手时她还有些手忙脚乱。
“你是闻三?”有人出声。
闻嘉嘉转头一看,沟渠旁的田埂上蹲着个人,乍一看有些眼熟,仔细一看更眼熟,和邻居陈家人长得好像。
果然,他拔根狗尾巴草叼嘴里:“我谁你晓得吧,我是陈熊,住你隔壁。”
闻嘉嘉扯一把嘴角,点点头,然后继续捞泥鳅。
“哎,跟你说话呢!”
闻嘉嘉头也不抬,下手稳准狠,捞起两条中指长的泥鳅,迅速倒入鱼篓中:“我这不是点头了吗?”
“行行行。”陈熊挪动屁股,往闻嘉嘉方向凑近,“闻三你记不记得,咱俩小时候还一起玩过,就是你没去城里前。”
“这我哪里记得。”原主连自己爹妈的模样都模糊了,哪里还能记得这个外八路的邻居。
“也对,你那时候还是小不点儿。”他装模作样地点点头,又挪动屁股,“唉!怪我那天没在家。我那天其实在公社,看到魏哥抱着你狂跑,也不晓得是你,后来才晓得你家出了事。”
闻嘉嘉终于肯抬头看他了,面露纳闷:“你跟陈强哥陈力哥还真不像。”
陈强陈力厚道,听说也挺老实。
但一母同胞的弟弟,是个傻子。
谁家好人会在遗孤面前主动提起她那死去的一家人?是蠢还是坏啊。
大概是蠢吧,作为坏人,也是需要点儿智商的。
她要是使点坏心眼,这时候号啕大哭,再倒地抽搐,坑你十几二十个鸡蛋轻轻松松。
说他蠢,他马上应验了。
陈熊见闻嘉嘉愿意搭理,似乎精神起来,故作担忧问:“你说说你家这情况,闻叔闻婶儿大约是没给你留下多少积蓄的。而家里又没个壮劳力就算了,你还得养着春儿和萱儿,该咋办呢?”
闻嘉嘉心里有点好笑:“对啊,该咋办?”
陈熊眼睛一亮,凑近:“妹子,哥给你指条出路要不要。”
闻嘉嘉小脸一板:“出路?行啊,给我粮给我钱我就有出路。”
陈熊被她的话噎住:“嗨,你这话说的。你熊哥我口袋空空,身上钱还没你多,咋给。”这是小辣椒啊,长得漂亮,但说话够呛人的,和闻大姐闻二姐都不像。
闻嘉嘉翻白眼:“那你说个鬼。”
她上辈子稀奇古怪的男的见多了,啥样的人容易蹬鼻子上脸,啥样的人容易给点颜料就开染房,就是陈熊这种。
你语气不带点刺,他以为你好欺负。
左右自己不靠他吃饭,先把泼辣名声送出去再说。往后就算有人想把她当软柿子,也好有些顾忌。
闻嘉嘉头发一甩,离开这段沟渠。
陈熊后头喊:“别去前头摸了,村尾那段河泥鳅黄鳝才多。”
闻嘉嘉脚步一顿,拐到村尾去。
河流在村里蜿蜒,顺着河流往上走,来到河流上游。
旁边有座土地庙,当地信佛信道的多,香火在这片土地上极为旺盛,即使城里也有不少信的。
这就导致了如今虽没人敢在外宣扬求神拜佛之事,但私底下烧香念经年年都在进行。各种庙宇也没人敢砸,意思意思不再添香油已经算是极限了。
陈熊说的区域,大概就是庙附近。
闻嘉嘉小心翼翼地从高处到河边,再找条长木棍,撸起裤脚,边往河里走边试探河的深度。
还好,这就是条浅河。
闻嘉嘉排除危险后就开始弯腰网罗了,这里的泥鳅黄鳝确实很多,没一会儿就见到其他人陆陆续续的来。
“嘉嘉你也在啊。”有人就笑,“你算是来对时间了,一年里也就这几天的黄鳝最肥,不出一周就能把这段河里的全捞光。”
闻嘉嘉面对正常人时还是很乖巧的,也笑笑回道:“是啊我有口福,在城里可难找找这些东西呢,有些方面还是咱们村里好。”
这话旁人听了开心,觉得闻三这姑娘还是挺会说话的。
你不去刺挠她,她也不刺挠你。
于是有那好心的,就去教她怎么抓比较容易抓上。
闻嘉嘉动手能力极强,一点就通,捞泥鳅黄鳝的能力再次进化。
天还没暗沉,但太阳已经消失在天际处。有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