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吃痛,苦着脸,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破了皮的唇,赫然发现多了一丝甜意,这才知道婉儿这些天憋的火气,全在这一咬之中爆发了。他斟酌着用词,小心翼翼说道:“不是想说别的,就是觉得……这些日子你有些辛苦。” 林婉儿在他的怀里翻转着身子,含糊不清说道:“怎么苦了?” “我没时间陪你。”范闲想了想说道:“如今妹妹弟弟都到了北齐,叶灵儿又嫁了人,柔嘉也不可能陪你玩……出了京都,下了江南,来了澹州,想必你身边连个说体己话的人都没有,再说又都是些陌生地方。” 话还没有说完,林婉儿那双大大的眼睛里已是雾气渐生,轻声叹息道:“你这人亚……要说没心,却也知道这些,要说有心,却怎么忍心如此对我。” 范闲听的心里有些发寒,咳了两声,问道:“我又如何对你了?” “你想说的莫非尽是这些?”林婉儿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 范闲想了会儿后点了点头。 林婉儿冷笑道:“又开始无耻起来了,以往在京都里便与你说过,你要做什么,我不拦你……反正这妇道人家说的话,本来便什么力道,只是希望你能坦诚些,在事情发生之前与我说一声,就算我如今再无用,但怎么着也是你范家的长媳,有些事终须不能瞒我。” “这是说到哪里去了?”范闲有些隐隐生气,“怎么也不能如此自怜自弃,我喜欢的婉儿是温柔调皮的丫头……” 他话说到一半却住了嘴。反而是婉儿却嫣然一笑,温柔说道:“怎么不继续教训了?” 范闲咳了一声,说道:“不论你信与不信,本来今儿也没准备说别的。” “噢,是吗?”林婉儿叹了口气,说道:“那你什么时候,才和我讲讲海棠姑娘的事情?” 范闲沉默半刻后说道:“不一样,是不一样的。”说完这话,他紧紧抱着翻身过去赌气的婉儿,一只手轻轻挠着她弹软的腰腹,一面在她的耳边吹气说道:“分开十几天了,谈那些作甚?” 如果换成海棠,或者是若若这种经受了范闲现代女权主义薰陶的姑娘,这时候只怕早就一脚把范闲踹到床下。 只是婉儿虽然自幼在皇宫里长大,满脑门子的细腻与深刻,但偏生在男女之事上,受的却是最传统的教育,她闷声闷气说道:“那姑娘身份不一样,本就麻烦,偏生你还自行其是,日后又不知道会折腾出什么事情来。” 范闲听着这句貌似承认的话,心中并不放松,反而更是涌出了淡淡歉意。人,尤其是男人,要说他不钟情于某某,似乎是假的,可要说他会一辈子钟情于某某,而绝不斜视,这更是假话。 在东山上赏玉,于西山上观落日,于不同处行不同事,谁都甭想欺骗自己,洗脑天下。 “不过你天天呆在家里,又没人陪你打麻将,确实挺无聊的。”范闲不想就那个问题继续下去,因为他忽然发现,海棠那边的定位终究还是落在朋友上,那女子不见得肯嫁入范家,自己何必提前烦恼这些,何必让妻子也跟着烦恼与微酸ABC起来。 “宫里的娘娘们……不一样是这般混着日子。”范闲的这句话触动了林婉儿内心深处真正的软弱处,让她不禁叹息了起来。 她自幼长于宫闱,母为当朝显赫长公主,父为堂堂林相爷,可惜却是长锁宫中,父母都没有见过几面,等若是宫里的娘娘们集体养大的。她本性聪明,又是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不说冰雪聪明,至少也是对权力场中的勾勾绊绊了解的一清二楚,她相信自己的能力本来应该会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只是一方面因为长公主的关系,林婉儿有些反感于操弄阴谋,甘于平静。二来因为自己的丈夫与母亲之间的敌对关系,婉儿也不可能寻找到一个合适的地域发光发热。 这是范闲与她很久以前就讨论过的事情。 一个人如果在身周的环境内找不到定位,终究是会有一种失落感。如果她只是一个平凡女性,那么操持一下家务,孝敬一下公婆,服侍一下相公,培养一下子女倒也罢了,可是林婉儿的出身决定了她如果就这般平凡下去,心里总是会有些遗憾,尤其是眼光所触已经很很多人开始在范闲的身边散发光彩。 林婉儿在某一时已经准备认命了,准备抱着当年有子逾墙的美好回忆,努力为范闲生个孩子,将相公的心系在自己身边就好,所以她才会冒着奇险,停了费介开出来的药。 范闲是个纤细敏感的人,当然知道妻子这个举动的深层含义是什么,当然清楚妻子这几个月里眉间淡淡忧愁是什么,可是……他一直没有寻找到一个很好的解决方法。 范思辙的人生理想在商,所以范闲可以一脚把他踹到北边去走私。若若的人生理想被范闲薰陶出来了,所以范闲可以用尽一切办法,把她送入苦荷门下,去行万里路,去看不同人。可是婉儿……身份不一样,她是自己的妻子,她的人生理想……或者更俗一些说,她的价值实现应该觅求一个怎样的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