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瀚的烟波围绕苦渡崖扩散的同时。
迅速潜行于夜幕之中的陈向北,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眼波纹诡谲的苦渡崖方向,毅然抽身返回。
此刻的苦渡崖,已坍塌成了一片焦土,四周散发着灼烈的高温。
在焦土的覆盖下,是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赫然是那名姓童的太监。
而在尸体的旁边,坐着一名衣袍破碎的老太监,他穷尽了毕生生机,换来了一步无量。
眼下,已是油尽灯枯的地步。
“鲍公公!”
另一道去而复返的身影,从迷雾之中出现,正是陈向北。
他迅速掠进,扶住了焦土上摇摇欲坠的人影。
由于此前的大战,苦渡崖周围的浓雾散去了不少,朦胧的月色映落,照在光秃秃的山野间,有种说不清的荒芜颓然之感。
鲍公公脸上已毫无血色可言,如同一具行将就木的尸体,已经濒临生机泯灭的边缘。
“你怎么又回来了?快把灵根草带回去。。。。。。”
鲍公公极其艰难地睁开眼眸,目光如同雨中灯风前烛,随时都会熄灭。
见此一幕,陈向北什么都没说,而是默默沉下了目光。
鲍公公深吸了一口气,苦笑了起来:“看来。。。。。。咱家没法授你毕生所学了。”
“你。。。。。。定要照顾好娘娘。。。。。。
对坤宁宫那些狗东西,要多留一份心眼!”
陈向北脸色惨白,点了点头:“鲍公公,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娘娘受到一丝伤害的!”
“那一万多两,就不用还了。。。。。。。”
鲍公公的语气渐渐变得无力,但眼中的光芒却愈发清澈。
“咱家死后,葬在院落前的杏树地下。。。。。。她最喜欢杏树了。。。。。。”
鲍公公笑得皮开肉绽,抬头望着朦胧的月色,就像看见了某张熟悉的脸,眼中的光芒也一点一点地黯淡下来。
闻言,陈向北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抬起头,却不忍地扭开了脸。
“鲍公公,你不会死的!我背你下山,你要挺住!
我们去白云观!那里是娘娘的师门,他们定有方法救你!”
自从进入华清宫以来,鲍公公对他亦师亦友。
至今,他仍记得鲍公公说过的一句话。
“在这飞阁流丹的宫闱中,活下去本来就很不容易,一旦摔倒,就会有无数的脚印从你身上踏过,可能这辈子都再站不起来了。”
鲍公公虽是待人严苛,更会时不时地冷言敲打,但这完全是悉心栽培之举,只是培养的方法不同罢了。
宫闱如猎场,鲍公公是想让他明白这宫闱的残酷!
若说李贵妃是他的靠山,那鲍公公就是他的引路人,如果没有鲍公公的敲打栽培,他也难以成为今日的陈向北。
“不必了,咱家有点累,先睡一。。。会。。。”
有风席过山谷,吹散了焦土上的余温,大片的浓雾又重新掩埋了过来,所有的一切仿佛又重归于死寂。
鲍公公的声音的随着风声散尽,眼中光芒也彻底黯淡了下来。
他就这么坐着,望着被迷雾遮蔽的皎月。
与此同时。
在皇城之外的大柱国府中,正于睡梦中林夫人,突然从床上惊醒。
她突然感到心口一阵闷痛,看了眼身旁沉睡的男人,徐徐从床上走了下来,缓步来到了窗边。
她仿佛也感应到了什么,有些不敢相信地抬起了头,看向同一片天空下的皎月。
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湿了眼眶。
“你,走好。。。。。。”
而正躺在床上的李骁,此刻也睁开了眼,他听见了女人的呢喃,脸上竟微微掠过一丝唏嘘。
又见黎明。
陈向北再次出现在钟神山的入口时,背着鲍公公的尸体,面无表情地下了山。
山下的禁军,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
钟神山凶险莫测,不时便有太监命丧于此。
这不,前两日一行坤宁宫的太监才折在了山上,仅剩一名管事太监逃回,还断了一根手臂。
所以鲍公公的死,并没有引起任何的怀疑,即便这是华清宫的总管太监。
作为普通的禁军甲士,根本不知宫内的情况,也不知鲍公公乃皇城十大宗师之一,只当做是一名普通的太监死了,仅此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