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楒:「……」
他很想回一句這沒有什麼不對,但許爸爸沙啞的聲音幾乎衝散了許楒所有的硬骨頭,他是一句硬邦邦的話都說不出口了。
「如果你跟那個姓段的小子真的在一起了,以後怎麼辦?」許爸爸瞪著眼睛盯著天花板,入目的黑暗都讓他有些分不清是本來的還是因為瞎了大半,「以後我們想抱孫子怎麼辦?你們兩的關係也沒有法律保證,年紀到了以後想分開了怎麼辦?家裡親戚詬病怎麼辦?他這麼優秀,發現自己後悔了、喜歡女的又怎麼辦?」
許楒呼吸沉沉,一種無力感昏昏沉沉把他給打暈。
他們不過二十幾歲,正是把一切都想的最是浪漫最是美好的時候,許爸爸說的這一切,都只存在於從未探進深入過的領域,越是承擔著家裡父親生病的重擔,許楒越是感覺作為獨生子在家裡的意義,他不顧一切跟同性在一起,無異於讓全家人跟他一起承受這後果。
許楒沒回答,陷入沉默後的病房讓許爸爸神經稍放鬆了些,他身體最近本來就疲倦感很重,很快便沉沉睡去,只留下許楒一個人在心裡反反覆覆拿捏著這些問題。
一夜無眠,六七點的時候就有護士來查房,外面也多了些來來往往的聲音,許楒揉了揉乾澀的眼睛,去廁所簡單洗漱了一下,出來的時候正好碰見了帶著早餐進來的許媽媽。
「媽,你怎麼來這麼早。」
「在家裡睡不著,你今天回去休息休息吧,洗個澡什麼的。」
許楒眼底烏青,點了點頭。
許媽媽今天要去銀行,是跟許楒一起出的醫院門。
「我待會先去銀行,再去買點水果,你回家之後記得把洗了的衣服曬一下。」
許楒接過鑰匙,點了點頭。
「去銀行……醫藥費是不是很貴啊?」
「醫保多少能報一些,但住院不就是燒錢嘛,有什麼辦法。」
許楒抿了抿唇:「我還攢了一些錢……」
「你那點錢自己留著吧,留著以後娶老……留著自己花,別擔心錢的事,不是你該操心的問題。」
許媽媽說著,便扭頭往公交車站走去。
又來了,昨天晚上那種捏著拳頭使不上勁的感覺又來了。
他乾澀的眼被樹枝間瀉下來的日光刺的生疼,不知什麼時候起,許楒已經不是那個能體會到陽光灑落的浪漫和溫馨的那類人了,他只覺得焦躁、麻木。
許楒回家洗了個澡,把家裡的家務做完之後頭髮也乾的差不多了,最近實在累的厲害,眼圈烏青,躺回床上就昏昏沉沉睡著了。
他做了個好長的夢。
夢裡有市三中的籃球場旁邊一片樹蔭下最清晰的廣播聲,總是播放著「如果放下,是結局出口」,還有如潮水般撲來的幾乎要將許楒如數淹沒的吶喊聲,被簇擁在中間的便是揚起笑容的段禾杋,許楒呆滯在原地,他伸了伸手,只感覺段禾杋好像那麼近,卻又那麼遠。
觸手不可及
半夢半醒間響了個電話,是段禾杋打來的,還沒等許楒接聽,電話就掛斷了。
許楒打了個哈欠,一覺睡到窗外頭一片黑的感覺總有點壓抑,他看了一眼時間,竟然已經快十點鐘了。
許楒準備回播一個電話給段禾杋,這時候許媽媽的電話打了進來,許楒先接聽了。
「喂,楒楒,你晚上吃東西沒有?」
許楒揉了揉已經餓得生疼絞痛的胃,撒謊道:「吃過了,怎麼了?」
「你明天過來的時候幫你爸爸多帶一套睡衣過來吧,還有幾雙襪子,帶厚實一點的。」
「好。」
許楒抓了抓柔軟的眼皮,按耐下滿腔的焦躁和煩悶,他嘆了一口氣,給段禾杋打了個電話。
要告訴他什麼呢?
告訴他現在自己很不堅定、很委屈、很沒用,還是跟他說對不起,沒辦法陪他過生日了。
許楒癟了癟嘴,耳邊撥通電話的嘟嘟聲響了半天也沒人接聽,他又撥了個電話過去。
一連三通,都沒有接,許楒想著他說不定去洗澡了,準備掛掉手上這通電話,晚點再找他,這時候電話突然被接聽了,許楒愣了愣,耳邊就傳來震耳欲聾的音樂聲和吵鬧聲。
「喂,段禾杋……」叫出他名字的時候許楒再也憋不住委屈,眼底迅速凝聚起一滴淚,掛在下睫毛,搖搖欲墜。
「餵?你找段禾杋嗎?」阿雲笑著灌了口酒,抬起手機看了一眼備註,又彎了彎唇,聲音調笑,聽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