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識只覺得無力解釋:「這裡的學校不是隨便想進就能進的。」
繼父有些焦躁地用力抓了抓頭髮,苦惱道:「那現在怎麼辦啊?我看還是回去治療好了。」
「我媽這邊,我可以照顧她。」
「你不用工作嗎?」繼父問道。
「暫時沒什麼事,要是我沒空,就請個護工照顧。」
繼父猶豫著:「那肯定要花不少錢吧。」
話已經被遞到陳識面前了,他只好無奈道:「我這裡還有點存款。」
「那怎麼能用你的錢,你還得成家的,指定要用不少錢。」繼父立馬站了起來,他顯得有點著急,在陳識面前轉了兩圈,「但是我這裡實在是一下拿不出這麼多錢,住院這幾天已經花了不少了,後續費用肯定更多。」
陳識瞥了眼病房裡淚眼婆娑的媽媽,他突然覺得有些悲涼,自己竟然沒辦法像陳宇一樣哭得這麼傷心。
「錢沒了可以再賺,我媽沒了,我就沒有任何親人了。」陳識說。
陳識的上一套房子已經退租了,他重新選了套更大點的房子,離醫院也不是特別遠,就是價格稍微貴了些。
加上這段時間在外旅遊的消費,買車的錢,和招呼陳宇父子倆,以及給陳母花的醫療費用,陳識銀行里的數額驟減,一下讓他有點緊張。
不能再繼續這樣坐吃山空了,陳識猶豫再三,還是給公司人事打了電話,問自己的辭職申請是否已經通過了。
「辭職申請?我這邊沒收到你的辭職申請啊?只有一份請假申請,你是要銷假嗎?」
陳識捏了捏拳頭,低聲道:「嗯,是的。」
陳母的檢查報告在周四的一個下午出來了,確診乳腺癌之後,陳識只感覺自己根本說不出任何安慰的話來,她一直鬱鬱寡歡,送走陳宇和繼父之後,陳母更加沉默了。
陳識也是個不愛說話的,沉默向來是他的常態,一顆蘋果在蔥白的指尖削得整整齊齊,但是速度極慢,刀鋒破開果肉的聲音被無限放大,陳識用餘光看向病床上的陳母,短短半個月,她已經瘦了五斤多。
「阿姨。」門口忽然傳來一聲熟悉的聲音,陳識順著望去,是拎著一個果籃,抱著一捧花的蔣琛舟。
他是從一場應酬趕過來的,身上有些淡淡的酒味,昂貴的高定西裝在他身上凸顯出優越的氣質,臉上擔心的表情入了陳母的眼,瞬間就讓她放軟了態度,就像看到了親人似的,眼巴巴地看著蔣琛舟:「小蔣啊……」
這簡直是蔣琛舟的主場,迅速接過話茬後,坐到陳識身邊,伸手抓住陳母的手,語氣帶著著急:「阿姨,真是辛苦你了,生病很難受吧。」
陳母一下便紅了眼眶,她欲蓋彌彰地擦了擦,哽咽道:「哪有不難受的呢。」
「我看您身體一直不錯,怎麼這麼突然啊?」
「我今年和去年都忘記體檢了,前段時間摸到一個硬塊,一直沒當回事,直到這次騰出時間去檢查,結果一查就是……」
「阿姨,沒關係的,乳腺癌比起其他癌症已經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你一定要把心態放好,好好接受治療。」
陳識削蘋果的動作頓住,面前的兩個人已經跟親母子一樣聊起天來,倒是他這個親兒子,被擠在後頭插不進話。
陳識攥緊了手指,放下手裡的蘋果和水果刀,起身到廁所去洗了個手。
陳母向來就喜歡蔣琛舟,有了他傾訴,心情一下好了不少,陳識隔著透明窗口看著蔣琛舟把自己的媽媽哄得神色放鬆,心情有種說不出的煩躁。
兀自在病房門口坐了半個多小時,陳識用力按住額頭,呼吸聲逐漸加重。
又過了一會,蔣琛舟動作小心地打開門出來了。
陳識扭頭看向他,眼睛有點發紅。
陳識瘦了好多。
蔣琛舟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見到陳識了,他最近忙著在公司布線奪權,已經從樓下的辦公室搬到樓上去了,陳識回來上班的事情,還是聽其他同事討論才知道的。
「阿姨睡著了。」蔣琛舟低聲道。
陳識沒回答他,只沉默地收回了視線。
蔣琛舟坐到陳識身側,說:「我聽說,你回公司上班了。」
「省了去找工作的時間。」陳識簡潔明了道,「你也看到了,我需要錢。」
「小識,我可以幫你。」
陳識不吭聲。
「我們認識都快十年了,你真的要因為一件事就把我徹底踢出你的世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