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辛苦你了,忙上忙下的。」
陳識動作有些緩慢地扭過頭來,似乎是在思考怎麼回答這句話。
「花了你不少錢吧,到時候醫保報的錢到了,我轉給你。」
「不用了。」陳識說,「你留著花吧。」
陳母愣了一下。
「我事多,以後不一定能常回來看你。」
母親生著病,還要在這個時候說這種話,陳識覺得多少還是有點愧疚的。
可他轉念一想,這對陳母來說何嘗不也是一種釋然和解脫呢。
她已然有了新的家庭,新的生活,陳識每次回去都顯得如此多餘,擾了一家三口的親近生活。
沉默良久後,陳母出聲道:「我知道了。」
繼父和陳宇在小區門口等著,父子倆就穿了單薄的短袖睡衣,手臂和腿上都沾了不少雨水,陳母見了,忍不住道:「這是做什麼啊?不怕受寒嗎?」
她急匆匆地開門下了車,耳畔忽然響起陳識的聲音。
「媽。」
陳母扭頭看他。
「你要注意身體。」
陳識坐在車裡,一方小小的窗戶將他的身形襯托得如此單薄纖瘦,好像記憶里這個男孩一直都是如此,在角落裡不打眼,不冒尖,也乖巧懂事。
乖巧懂事到,就算從來沒有得到該得到的期待和誇獎,也從來不哭不鬧,安靜沉默。
「哥哥,你不下車嗎?」陳宇給陳母撐了把傘,歪歪扭扭的,傘把很快就被陳母接了去。
陳識沖他彎了彎唇,眼底泛著的水光粼粼,像是剛剛下過一場大雨似的。
「哥哥不下車了,我定的返程高鐵票就在一個小時後。」
陳母深深地盯著他看,陳識不敢看她。
他有點害怕,怕那道眼神里沒有一絲不舍和難過。
「再見。」陳識說完,匆忙關掉了車窗,也隔去了淅淅瀝瀝的雨聲。
「師傅,麻煩送我去高鐵站。」
抵達北京已經是晚上,再從高鐵站打車回去已經是深夜,陳識整個人累得快要抬不起手指,他頭疼欲裂,邁著軟綿綿的腿朝家裡走去。
走到拐角處,陳識尚未反應過來,就已經被一個滿是酒味的擁抱給撲了滿懷。
陸執與力氣很大,有些焦躁不安地不停撫摸著陳識的後背,似是要確認他的存在。
「找不到你人,嚇死我了,我以為你又跑了。」
陳識費勁掙開他的動作,可陸執與抱得緊,灼熱的呼吸混著酒味兒,滾燙的唇胡亂貼住陳識的脖頸,將瘦小的他整個人都鎖在懷裡。
陸執與心臟抽抽得疼,越抱越緊,低聲喃喃道:「你瘦了好多……」
「陸執與,我要,我要沒辦法呼吸了……」陳識皺著臉,被禁錮的他只得用力在咫尺間的脖頸上咬了一口,「放開我!」
陸執與疼得倒抽了一口氣,陳識迅速地掙開他的動作,軟綿綿地從陸執與懷裡逃了出來。
他臉頰泛著不自然的紅,摸著胸脯快速地喘著氣,眼尾也抹了些紅意,有些生氣地盯著陸執與。
「你找我發什麼酒瘋?」
陸執與盯著他看,只覺得怎麼看都看不夠,反應也跟著慢了許多。
「我,我很想見你。」
陳識累得雙腳無力,連個罵他的力氣都沒有。
「我要回家了。」陳識弱聲道。
「你今天是不是送你媽媽回去了?」陸執與突然想起陳識訂了票之後方庭宇轉告了這事,他喝了酒一時上頭,竟然忘記了,只想著陳識又忽然沒了蹤影,心慌極了。
「趕了兩趟高鐵,很累。」
再加上跟陳母這番近似與攤牌的說法,陳識回來的高鐵上滿腦子都是交織在一起的以前的畫面,他努力地從生活的痕跡里去尋找母愛了,只是確實微乎其微。
陸執與見他這幅失魂落魄的樣子就心疼,忍不住向前一步,再次把陳識給抱進懷裡。
陳識這次連掙扎的力氣都沒了,他長嘆了一口氣,說:「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能放過我?」
陸執與喉間發酸,他緊著牙,聲音很低。
「陳識,你就算不原諒我,也不要隨便原諒其他人,接受其他人行不行?」
說的是蔣琛舟。
陳識無奈輕笑。
「陸執與,你真的很在意他。」
「我只在意你。」陸執與快速回答道。
陳識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