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澄澄沒搭腔,溫嘉瑞察言觀色,知道今天是霍止來替舒澄澄維護合作,也就坡下驢,「千秋業務過硬,這種事一定不會再出第二次,舒總,你放心,我答應你,這園區接下來還……」
溫嘉瑞剛露出個笑模樣,霍止抿了口茶,打斷他:「不過,千秋的李箬衡是個謹慎的人,園區施工期間,管理一向嚴格,他似乎沒有多給誰發過出入證,那幾個人是怎麼一而再再而三地私自進園區的?」
溫嘉瑞和付寧都愣了愣,表情有點微妙。
霍止把茶杯放在桌上,杯底輕輕磕上木頭,「溫總,你做傳媒,可能習慣使然,太在乎時效性,可有時候心急不是好事。你一直想要園區快點建成,這次園區開工後,施工方總有人越級找影立的管理層——比如付總——批出入證,他們問你,你一律都批。」
那幾個人是用溫嘉瑞批的出入證進園區的,影立用著千秋,卻總懷疑千秋在拖時間,以為施工方是想儘快完活去下個項目,於是反而和施工方同聲同氣,李箬衡拗不過溫嘉瑞的意思,也只能放任,說起來,事故似乎不完全是千秋的責任。
舒澄澄不否認,她心裡有點幸災樂禍,溫嘉瑞拿這事給她甩臉子的時候,應該沒想到鍋也會飛到自己頭上。
溫嘉瑞還以為霍止是帶舒澄澄來賠禮求和的,沒想到反而是自己被捏住七寸,反倒得給舒澄澄道歉,表面從容,肢體語言卻有些緊張,付寧連忙給霍止和舒澄澄都倒了杯茶,「有、的確有這事。」
霍止沒理付寧,他一推自己和舒澄澄的茶杯,叫服務員重新斟茶,「換杯子。」
杯子換上來,霍止看著溫嘉瑞,「溫總的園區被耽擱,的確委屈,可舒總怕溫總生氣,這幾天絞盡腦汁想辦法,也受了委屈。」他看看她,「昨天東山中心要確定材料,該由她來決定,但她沒來,在四處想辦法,想怎麼能讓溫總開心一點。」
到這裡,舒澄澄總算明白了這頓飯真正的意思。
霍止一直知道,什麼都知道。他知道她沒能搞定溫嘉瑞,才定下來這頓飯,她想破腦袋費盡周折,但對他來說不過是一杯茶的事。
霍止在向她示威。
太陽穴一紮,像有冰渣子往血管里鑽似的,她想站起來,手腕卻被霍止一按,她牢牢地坐在桌前。溫嘉瑞沒敢說話,當看見空氣。
霍止把她面前搖搖晃晃的刀叉推開,接著說:「溫總,今天這頓飯,也是我的私心。舒澄澄在這一行上的才華有幾分,信念有幾分,你和我都看在眼裡,但她起點沒有別人順遂,千辛萬苦才走到這裡,我希望她有一段好走點的路,所以叫溫總和她來,站在一條線上,看看事情的全貌,想想接下來該怎麼做,才配得上這一路的故事。現在溫總應該清楚了?園區還要做下去,內耗只會平添辛苦,既然雙方都有責任,那是不是將來應該同舟共濟?」
溫嘉瑞想給他斟茶,拿起茶壺才想起霍止這人小氣得涇渭分明,連付寧碰過的茶杯都不要,於是又放下茶壺,抽了張紙擦手汗,「是、是。同舟共濟。」
霍止轉頭看向她,「至於你,舒老師,你是我的合作者,我們要做最好的東西,就要把自己放在最好的位置上,不需要受沒必要的委屈,更不需要費心討好任何人,明白嗎?」
「我們」,舒澄澄嚼著這個詞,「我們」。
霍止沒有如他所說的那樣不心急,她周五沒去開會,所以他拿出籌碼,要她回去。
這頓飯進行到尾聲,霍止去接了個電話,桌邊只剩下她和溫嘉瑞付寧,溫嘉瑞把一盤菜換到她手邊,殷勤周到。
溫嘉瑞再也不會對千秋動毀約或者壓價的心思了。霍止的權勢,美麗的春藥。
舒澄澄像霍止剛才推開茶杯一樣推開盤子。溫嘉瑞看著她作威作福,只對她皺起眉眼笑。
那是個挺噁心人的笑,又諂媚,又同情,像劇里輸了的那方正被扇耳光,賠笑望著對手,但也可憐對方,小人得志,遲早要跌下來。
她從來都是個小人得志的人,但小人得志的快感煙消雲散了。今天溫嘉瑞的確狼狽,但她和溫嘉瑞有什麼區別?都是被霍止叫到這來,近距離觀看霍止的權力,霍止拿出籌碼擺在桌上,然後提出條件,只不過他向溫嘉瑞和她索要的東西不同而已。
只要她聽話,千秋會???一帆風順,和她一起套在霍止織的金絲籠里,野心、理想,全都是囊中之物。
但如果她不聽話呢?給出去的東西同樣可以收回來。
真好,終於懂了,這個人裝了幾天君子,現在終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