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止以前多數時候都很克制,偶爾也有手重的時候,但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像是真恨不得弄死她,舒澄澄頭一次領會到霍止動真格是什麼樣,她嘴唇破了,舌頭也流血,渾身上下沒一塊好骨頭,從來沒這麼疼過,最後幾乎是疼暈過去了,但沒多久就又醒過來。
天色蒙蒙亮,霍止站在窗邊,正抽著煙看江水奔騰,看得出神。
她爬起來,站下地才發覺腰疼得鑽心,佝僂著腰一把扶住柜子。
動靜驚動了霍止,他走過來讓她坐在床上,蹲在床邊,掌根按了按她的後腰,聲調刻意壓平了,「……腰疼?」
舒澄澄低頭看著他,「我要跟你分手。」
她嗓子啞了,舌頭也破了,六個字有六個發錯音調,霍止像是沒聽懂,愣怔地看著她。
舒澄澄走到門邊,披上他的襯衫,系好扣子,手搭上門把手,霍止突然走過來扣住門把手,舒澄澄回身就踹,霍止由她踹,攔腰把她抱起來,舒澄澄又掙脫下來,憤怒至極,一耳光甩到他臉上。
又是一場聲嘶力竭的搏鬥,她從來沒憤怒到這種程度過,血管里像燒著團火,腦子裡什麼念頭都沒剩下,抽過能摸到的所有東西往他身上扔,最後霍止死死扣住她,幾乎帶著股偏執的瘋勁,用力掐開她的嘴,往她舌根上放了片安定,「……睡一覺,澄澄,等你睡醒,我們再說。」
舒澄澄最近吃安定都沒用,但也許今天實在累得虛脫了,被霍止按回床上,他好像在拿什麼東西擦她的傷口,她還沒來得及太疼,頭往枕頭裡一埋,就睡了過去。
但睡得並不好,她夢見自己渾渾噩噩地走出房門,站在東山客 27 號院子裡的大樹下,仰頭看見頭頂上有很多鳥呼啦啦地飛過。
陳傲之說,這個季節里,北方的鳥會飛回溫暖的蘇鎮,於是她也跟著鳥飛的方向走,光腳在樹林裡走得真吃力,她出了一頭汗,砰地撞上一片透明的玻璃。
她這才看見樹林上空罩著個巨大的玻璃金絲籠子,密不透風地罩住她和東山客 27 號。
聞安得在籠子外面對她說:「你看,你成螞蟻了。」
不用他說,她自己???也知道,她一開始就不應該招惹霍止,不該欠他的債,不該領他的情,不該跟他糾纏,霍止那張乾淨冷淡的好皮囊下是另一個人。
她拿起石頭,用力砸那片玻璃囚籠,咚咚悶響,砸到石頭碎成了粉,玻璃都沒碎,反倒是她手上汩汩流血,手上的痛覺很真實,喘不過氣也好像是真的,她朦朦朧朧地醒了幾秒。
原來是霍止,他在睡夢中死死攥著她的手,她手都快被捏麻了。
她聽見自己叫他的名字:「霍止。」
霍止嗯了一聲,好像醒了,也好像沒有。她也不太清楚自己是醒著還是睡著,只顛三倒四地說:「你放開我吧。」
不知道霍止聽清了沒有,他下巴在她發頂上蹭了蹭,好像是在做夢,她只聽見他沙著嗓子模糊不清地夢囈:「別把我留下。」
手是舒澄澄吃飯的傢伙,她哪怕是做夢也最在意這隻手,在睏倦顛倒中輕輕一抽,霍止反而攥得更緊,一根一根地握住她的指頭,舒澄澄又疼又醒不過來,僵著胳膊用力了半天,反倒又睡著了。
第62章 去找弗洛伊德(6)
等那片安定的藥效過去,一天都睡過了,天又要黑了,舒澄澄去按了按門把手,發現打不開,她這才想起這個度假村也是東仕投的,還沒投入使用,難怪荒無人煙,她就算是跳江也沒人知道。
她索性蜷在沙發上,看外面的江水奔流。
下了一天雨,江水漲潮,淹了蘆葦盪,舒澄澄腦子裡竄過個念頭:雨要是就這麼一直下就好了,把度假村淹掉,把她和霍止都淹掉,淹成書里說的白茫茫一片真乾淨。
她要是條魚是只鳥就好了,不會喜歡建築,不會在意千秋,沒有軟肋就不會被霍止抓住。
霍止沒有在房間裡,舒澄澄一個人醒醒睡睡,天黑透時,服務生送來餐點和藥膏,替她打開燈,叫「舒小姐」。
舒澄澄從沙發上回頭,只問他:「他走了?」
她身上就只穿著件深藍色的男士襯衫,服務生不敢看,低著頭說:「霍先生在江上,叫我來給您送餐。」
她又算錯了霍止的耐心。她和聞安得弄成這樣,霍止還是不打算放過她,好像哪怕是不死不休也好過鬆開手,但大概是知道她嘴裡沒一句好話,他把她關在這,算是讓她閉門思過。
服務生留下東西還不走,站在那要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