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老師對她說:「舒,你自己就很有才氣,何必抄襲?何況盧還是你的同班同學,這太不高明了。」
她翻開桌上那份自己的作業,裡面赫然是盧斐搶了???莫瑞林的那份設計——盧斐沒上她的當,換回了自己的作業,然後給她如法炮製了一份。
盧斐比她老辣太多了,她耍心眼耍到了祖師爺頭上。
這太不高明了。她回了宿舍,腦海里只剩這句:太不高明了。
她至少還是得爭取一下成績,給德國佬寫了檢討,列印了新作業,她打算交上去。
走出宿舍,盧斐和幾個同學在門口,盧斐看著她笑,「你去我宿舍拿表格的時候我就發現你腦子不太好了。都這樣了,你還想去慕尼黑啊?」
高中時那個被混混欺負的女生的臉突然浮現在舒澄澄腦海里,舒澄澄發現自己竟然也成了個可憐蟲。
太可怕了,原來人幹什麼壞事都會被反噬,她栽贓過別人,現在就被別人栽贓,她暴力過別人,現在也被別人暴力,她還騙過人,也許有一天她還要被人騙。
她一時沒動彈,盧斐拿過她的作業,翻開中間,就要撕掉。她張手就搶,盧斐不給,還一巴掌抽在她臉上,「就憑你?聽說你是坐綠皮火車來江大的,挺窮的吧,知道機場怎麼走嗎?」
舒澄澄那時還壓根不會忍脾氣,被一巴掌抽在臉上,怒火瞬間燒旺了,狠狠踹回去,盧斐一下子跪倒在地,她朝盧斐伸出手,「給我。」
盧斐不給,幾個女生一擁而上,舒澄澄眼鏡掉了,長發散了,白襯衫上多了好幾個腳印。
室友聽到動靜都跑出來幫著干架,秦汶替她吵:「舒澄澄要是去不了慕尼黑了,你還來找麻煩幹什麼?是不是你們老師就想讓舒澄澄去慕尼黑啊?她得了零蛋都比你強,你嫉妒她,是不是?」
盧斐臉一黑,下手更狠了,一腳踹到舒澄澄肚子上,舒澄澄往後倒下去,喬衿撲過來拉她,「……舒澄澄你給我站穩了!」
舒澄澄已經滾下樓梯。一天後在醫院睜開眼,她先是驚訝一向不熟的喬衿怎麼哭成這樣,然後才發現作業還握在手裡,皺巴巴的,又是血又是汗,令人難堪。
手一松,她把作業扔進垃圾桶。
太不高明了。德國佬那麼嚴格苛刻,竟然沒直接給她掛科,還給了她機會說明情況,原來他是欣賞她的,她差一點就去慕尼黑了。但她竟然幹了這種事。
現在就算能去她也不去了。萬一見到霍止要怎麼說?說她靠栽贓別人抄襲贏來一個交換機會,說她是個如假包換的真小人……?
太沒勁了,會被看低。
舒澄澄摔傷了胃,摔壞了腰,還有腦震盪症狀,連著一陣子把藥當飯吃,只管睡覺,別的什麼都不想問。喬衿頭一次這麼強勢,逼著李箬衡去給舒澄澄求情,生怕抄襲或者栽贓的事記進她的檔案。
李箬衡找了系主任,也找了譚俊銘;盧斐那邊也心虛,她動手時沒想到舒澄澄會摔掉半條命,也不希望家裡父母知道這場暴力事件,最後譚俊銘和系主任收下了盧斐和李箬衡他爸給的好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這事從所有記錄里神不知鬼不覺地消失,結局是盧斐贏了交換機會,舒澄澄只得到一個 0 分。
後來舒澄澄真成了另一個盧斐,低配版的盧斐。她去講座坐第一排,笑著巴結老師和甲方,跟李箬衡拿下一個個項目,希特勒路過都要被她詐騙出幾份合同書。
盧斐也果真像她羨慕的那樣在交換中度過了大學。四年的學制,盧斐拖了六年慢慢享受,後來在慕尼黑定居,連畢業都沒回來。
那兩年期間,霍止的團隊贏下了公園方案,市政府開始著手建造,那也是霍止第一個落地的建築,他把地上的公園延伸到戰前的廢棄採石場地下,遊覽動線從布滿菊石樹枝石花紋的地下坑道開始,一路向上,途徑河流、森林和路德維希橋雕塑,直到攀上峽谷山頂,在玻璃觀景台上仰頭,看到雨後殘月。
地心與天空,歷史與星辰,玻璃和化石,和鬼魂,地球和宇宙,東亞和西歐,猛烈的視覺衝擊和蘊藉的想像空間……樣樣都是噱頭。
當時,有關霍止的新聞多數是一些傷仲永的猜測,因為霍止似乎並不像霍廷宣稱的那樣優秀,他長大之後,遲遲沒有作品問世,令人懷疑他小時候那些驚艷的創想是否都是霍川楊代筆。直到這一年,那座一時轟動的公園落成,這個在質疑中沉默獨行數載的天才終於建成了他應有的開場白。
但他的公園和盧斐沒有一點關係。盧斐沒有和他合作,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