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裡提著一大束黑玫瑰,剛才用這個打她屁股,現在用這個當盾牌自保,花粉特別香,撲了一臉,舒澄澄打了個打噴嚏,打完才想起昨天晚上進行到一半的尷尬,當下動作停了。
聞安得手心往她腦門上一推,讓她坐起來,把那束花塞到她懷裡,「行了,辭職快樂。」
這是第一百天,聞安得沒提讓她跳槽的事,坐在她旁邊安安穩穩吃了頓飯,快結束的時候他拿出手機放在桌上,打開招聘軟體,上面是一條新簡歷通知,打開來,上面寫著醒目的「舒澄澄」。
舒澄澄啞口無言,找工作太不走心,都沒注意自己海投的時候還投到了他這裡。聞安得當著她的面按了「通過」,一邊跟她說悄悄話,「小樣,栽我手裡了吧。明天來上班。」
男人至死是少年,聞安得尤其,她在聞安得這裡好像在從頭重新過正常的大學生活,亂七八糟地混一段日子,然後找到正經工作,同時跟男同學吵架又曖昧。
她吃著壽司,手在桌子下按住肋骨尖,隔著薄薄的襯衫仔仔細細按了按。
霍止曾經在上面咬出一塊血痕,但現在一點疤都沒留下,皮膚緊繃年輕,只要願意,未來可以是嶄新的。
舒澄澄去樓上的木星計劃上班了。
樓上的同事們本來就跟她熟,一人一袋小零食把她工位柜子填滿了,程式設計師還給她放了盆小多肉,但這些人常背著她嘀嘀咕咕,有一天她到得早,發現這些人原來是在開地下賭場,買定離手,押聞總和舒經理這兩個高手準備拉扯到什麼時候,還有人劍走偏鋒,開了小局,押聞總和舒經理誰先耐不住寂寞回去混夜場。
聞安得沒讓她繼續當混子,把心理學的教科書給她弄了一桌子,舒澄澄每周要寫讀書報告上交,寫了兩周,她發現那麼多書里都沒有提到弗洛伊德的。
有一天加班時她說起來這件事,聞安得正吃著泡麵看球賽,頭也不回:「讀那個幹嘛。」
這個人看起來走調,其實是心細入微的,一點以前的事都不會讓她想起來。
又一天傍晚時,團隊吃著披薩開會,他們最近的項目在新加坡更有政策利好,前景也更開闊,一群人天馬行空做起夢來,打算將來去新加坡開個新分部,這時候喬衿打來電話,舒澄澄聽完電話,跟聞安得說:「我得請一個禮拜假。」
喬衿要結婚了,奉子的那種。李箬衡本來打算明年辦婚禮,但喬衿發現懷孕的時候已經快三個月了,這下要提前結婚了,怎麼說都是有點倉促。李箬衡他媽媽不滿意,在旁邊數落李總,「大喬那時候在讀書就沒辦婚禮,這是第一次,女孩子一輩子能有幾次,就???被你搞砸了。」
李箬衡的聲音聽起來更不滿意,「媽,啥叫能有幾次啊?還想有幾次?」
反正不管什麼時候辦婚禮,對象都是這個人,喬衿自己倒不大在意儀式,只說:「你回來就好。我沒有別的伴娘。」
「好說,」舒澄澄啃著披薩邊,看著聞總說,「但你得給我買機票,不然我沒錢給你上禮。」
聞安得聽出她在夾槍帶棒暗示自己加薪,於是也得寸進尺,「好說,我可以給你報銷,但你得帶我去吃席。」
程式設計師說:「聞總你挺厲害啊,這就要登堂入室?我怕你玩砸了,最後只剩自己去新加坡。」
喬衿在那邊判斷出情況,以為她真要去新加坡上班,「你還要走?北京還不夠遠?」
舒澄澄一巴掌拍住程式設計師的嘴,朝電話嘿嘿笑,「他開玩笑的啦,大喬貼貼。」
喬衿其實本來就很幼稚,孕期又有點情緒化,當下好像真不高興了,已經把電話掛了。
舒澄澄和聞安得買了機票去江城。隆冬臘月的江城,街邊的冬青松柏結著白霜,氣色蕭散,滿城山風,不下雪。
聞安得是回來看看老聞董,舒澄澄自己開了酒店住,陪喬衿吃了幾頓飯,做了一次體檢,忙忙碌碌就是大半個禮拜過去,婚禮前一天,舒澄澄又陪喬衿去最後一次確定婚紗尺寸,也再試一試當伴娘要穿的衣服,喬衿給她選的是件淺長春花藍的長裙,緞面材質,挺拔又溫柔。
她換上裙子又試了一遍,這幾天她瘦了一點,店員幫著收腰那裡的黑色寬緞帶,喬衿在旁邊支著下巴看她,突然說:「東山雁快要竣工了。」
舒澄澄在下飛機的時候就已經在機場看到巨幅的樓盤廣告了,東山西麓的新樓盤並沒有像厲而川曾經說的那樣取名「望舒」,而是叫「雁」,一棟棟灰瓦小樓,在明月光輝下集散錯落,桀驁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