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路過喬山區的跑馬場時,看見他與諸多著裝尊貴的太太、先生打馬球,恣意瀟灑的姿態與在花園檐廊下閱讀、工作時的嚴謹沉著簡直判若兩人——她對他的一切仍是記得一清二楚,天知道那時他的一舉一動對一個時常孤獨自處的少女有多大的吸引力,她甚至經常跑到樓頂的陽台上去看他在花園裡做什麼。
玉笙注視著那張臉,思緒已將回憶翻得一團糟,許是她的目光太過直白,那看著表演的人倏然朝她的方向看過來,玉笙心都躍到了嗓子眼,目光一秒失智,怔愣地對上他的視線,停頓了半晌才僵硬地移開。
「很漂亮對吧?我適才就見她一直望著這邊,我還在想她看的是誰呢。」蘇子硯雙臂後靠仰著身體,努嘴慫恿道,「要不你過去請人家過來喝一杯?」
他已轉回目光,不急不慢地出言調侃:「這麼長時間不見,你怎麼還是這副死性,逮誰都想禍害幾下?」
「哎,」蘇子硯坐起身,立即為自己辯駁,「我可是為你著想啊,再說了,你一個玩到快三十了的人有什麼資格說我,不是我說,你也該是時候成家了。」
鍾先生抬手靠上扶手,四指抵到下頜,沉吟片刻才低聲自問自答:「為何要執於找個人成家?我還未有打算擾亂眼下的生活。」旁邊的人擺擺手,沒有心思應他的話,整理著衣領,似是躍躍欲試,低聲說:「你不去,我便自己去,我可不想錯過這麼符合我眼緣的美人,跟那枝頭的白玉蘭抹了胭脂似的,嘖……有人搶先機了?」
他也回眸順其視線望去,那穿一襲藕粉色半袖旗袍的女子,留著長至脖頸的短髮,兩鬢的頭髮都掖到耳後,完全露出圓潤古典的面容,一雙清麗上揚的鳳眼予人疏懶嬌俏之感,如黛青眉銜接著直鼻的弧度,流暢似用筆墨勾勒,紅唇飽滿而菱角精巧,是如含苞待放。
她挽著一個長相不錯的男人繞過舞池從他們的後面走到旁邊數人集聚的位置,因而座位臨近,蘇子硯收斂了動機。
玉笙背對而坐,心情忽上忽下,沒有一刻安寧。她想,他也許看到了自己,這讓她不由得時刻注意著自己的言行舉止。
台上的歌舞又換了一輪,偶然聽見一聲驚呼,座上的客人紛紛伸長脖子同朝那方向看去——一個宛若鈞瓷,著一襲方領波點裙的女人在一眾人中脫穎而出,她掀起面上的黑紗,動作活潑,神情亦是生動,直往這頭張望。蘇子硯旋即調整好姿態,正襟危坐著,但那麗人從他面前走過,沒有停留片刻。
「玉笙!」她激動地朝沙發上坐著的人傾去,俯身擁抱著她搖晃,「我好想你的,可是一下船就來給你慶生的。」
「大明星,你注意點你的形象。」玉笙繃緊的心頓時放緩了些,朝旁邊挪移給她讓出位置,陸停之也已倒好了酒,微微弓下腰給她遞去,那套著蕾絲手套的手在觸及杯腳時頓了一下,隨即又若無其事地接過去,目不斜視地面向玉笙講述著她的旅程。
蘇子硯鬱悶不解,懨懨瞥過鄰座的歡聲笑語,鍾先生往後倚靠,悠然地交疊起雙腿,抿著笑瞧向那幾番吃癟的人——「你不至於吧?」
「你懂什麼?那可是蘇小姐,對沒錯,就是和我一樣的姓,」他上半身靠過去,小聲說,「那是多少男人的夢中情人啊,我都夢見不知多少次了。」
說此,蘇子硯又不由得撇頭過去看了幾眼,口中喃喃自語道:「如果她答應與我約一次會,我可什麼都願意做……她與剛才的美人關係似乎不錯,你真的不考慮認識一下她,再幫我與蘇小姐搭一下線?」
他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端起酒輕抿了一口,神情若有所思。
這場氣氛歡快的生日會一直持續到晚上九點才散場,其間台上的幾輪表演都是為周小姐慶生的。
「聽說江姨要回來了?」陸停之突然問起,玉笙邊走邊回應說:「她說想要回來,但沒有說何時回來。」
一年多前,江嫣跟著吳曳離開了燕台,玉笙在次日醒來時,便只剩下了她和那座空蕩蕩的公寓。她帶走了所有東西,連同玉笙的最後一點寄寓。
「明天一起吃飯,嗯?」他攬過其腰,俯首親吻了她的面頰,玉笙嗔怒似的推開了他的手,低聲怨道:「有人看著呢。」
陸停之手又搭回了她腰間,還笑著回頭與朋友告別,隨即打開車門,兩人一前一後上車,很快便開離了金夜舞廳。
車開進喬山區的公園時,忽而停下來,她漂游的思緒隨之斷開,玉笙轉回目光,身旁的人欺身靠來,唇間倏然探入微涼,勾起數多柔情蜜意,她抬手摟上他的脖子,合上眼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