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笙有意想去看看,於是先客氣了一回,隨後還是跟他進門了。走過那條泛白的路,她第一次看清了綠樹之後的景象,朝向他們的是一條幾十米長的連廊,幾根白潔的柱子纏繞著翠綠的楓藤,廊外兩側幾乎都覆蓋了草坪,灰白相應的鵝卵石鋪在其間,映成幾條蜿蜒曲折的幽徑,右邊靠近粉牆的位置留一處池塘,幾棵楊柳立在牆與池塘之間,垂身探照,而擁滿池塘的荷花卻是擋住了它的風姿綽約。
左側留出了休閒的桌椅,藤條椅圍桌置於梧桐樹蔭下,一條窄小的溪流從邊上流來,經過連廊下方的拱形出口,一路緩緩流進池塘。一排矮小的柏樹立在左側的邊緣,在它之後便是玉笙經常看到的花園。
她踏進門,走過幽暗的門廊,便是寬敞的客廳,面向花園的檐廊里倒進來日光,照亮了泛著光澤、暗紅的家具,棕色的皮質沙發圍著茶几規規整整地放著,擱置其上的茶具擦拭得鋥亮。
「您的房子真漂亮。」玉笙輕聲讚嘆道。
「我第一次來時,也覺得它漂亮,」鍾先生走到櫃前挑了一瓶酒回來,繼續說,「還在想,這麼漂亮的房子怎麼會空置呢?直到在這兒住了以後,才知它為何會空置。」
兩人說著,便相對坐下,一個傭人端來兩隻杯子,一碟還余水珠的薄荷以及玉笙念了一中午的冰塊,開始予二人調酒。
她追問:「所以為何會空置呢?」
對坐的人笑言:「它太安靜了,時常會像是一件被遺棄的舊物。」
「喬山區的公寓都很安靜,雖然這方的公寓靠河,便沒有像其他位置那麼緊湊,但是您如果走到那些門戶緊挨著的區域,就會發現哪裡都很安靜,他們是鮮少有交往的。」玉笙忽而變得泰然處之,仿佛他們是很熟的人,「因為住在這兒的人家換得很快,有時我剛認清了某一家人,等我下次再見到他們的家門時,便已換了人。」
鍾先生凝眸看著面前的人,總覺得在哪裡見過,於是問:「周小姐是最近兩年才搬來的嗎?」
玉笙心一抖,幸而在這時桌旁的人調好酒遞來,她也因而垂眸掩住,接過冰涼的酒杯,隨後才含糊著回道:「嗯。」
「我此前在這兒住過兩年,倒是還不如你了解得多。」他的聲音依舊含有笑意,玉笙低頭抿了一口酒,鑽心的涼意浸入身體,酒精迷上神經,確是叫人清醒又不清醒,她和聲輕語:「不過是空閒的時候多,閒來無事便四處走走看看,自後這些事也就熟知了。」
他點頭相應,眸底的笑意仍是溫和。而後,兩人聊東談西,裹上酒味的話語柔化了所有拘謹和僵硬,讓氛圍也瀰漫著淡淡的迷幻。
偶然間,玉笙詢問:「我可以看一下您的花園嗎?」
「當然可以。」他欣然應答。
兩人從涼快的客廳轉至花園的檐廊,還是熾烈的熱浪襲來,拍起心深處的回憶抖了一抖。
第10章 夏夜夢壹
在面向玉笙的窗前方有一棵樹,它靠著淨白的牆長得彎七扭八,粗壯的枝幹好似搭到牆頭的台階,當她將書包掛在枝丫上,爬到牆頭時便是這樣認為的。
玉笙伏在牆頭,目光盯著牆內一張紙發愁,那是她沒有合格的測卷,在進門前預備丟掉以免姨媽看到,卻不想被風吹進了隔壁的花園——她更不想被裡面的人看到。
於是,她又順著樹枝下來,甩上書包跑回家裡,不等片刻,一根長杆先從門縫露出半截,隨之,玉笙握著上半截走出來,她將竹竿立在牆邊,利索地爬上樹,又小心翼翼地爬到牆頭,拿上竹竿一點一點推進牆內。
桿頭摩擦著那花園裡鋪路的紅磚,發出咯吱咯吱的刺耳響聲,玉笙聽著牙根發癢,咬著腮幫一鼓作氣抵到紙上,費用九牛二虎之力將測卷往最近的小溪流中拖動。
眼見測卷要掉進水裡,一隻淨白、修長有力的手捏住一角將其拾起。
「再挪一下便要掉水裡了。」
玉笙身體一抖,腳下失衡,她以為自己要掉下去時,手裡緊握的竹竿陡然將她往前拉,身體再次伏到牆頭,攥著竹竿另一頭的人眉頭輕皺,又開口道,「這邊住的人少,爬這麼高的樹,若是摔了,可是很難有人注意到。」
她直愣愣地將人看著,手頭的竹竿仍是握得緊,他鬆開了竹竿,走到牆邊把測卷遞向她,而趴在牆上的人卻滿眼憂慮,也沒有接。鍾先生將紙拿低了一點,見那紙面上的評語,再聯繫起她適才將測卷往水中挪的舉動,便瞭然了她的心思。
這時,玉笙瞟見他看著自己的測卷,眼中還露出笑來,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