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結局是人夢寐以求的。
他側過身來,與其面對著,眼前的人似乎已脫去了用以掩護的客氣,仿佛在她眼睛裡是沉澱有諸多與自己有關的記憶,他們認識了一段很長的時間,長到似有隔世之久,而她從他尋不得的歸屬中而來。
玉笙抬手覆在他臉側,指腹緩慢地撫過那眉眼處,他垂首貼近,或輕或重地吻著她——他並未刻意地去隱藏欲望,但它卻變得格外溫順。好像這一刻他什麼都沒有,但又什麼都不再缺乏。
然所求雖有不同,但於彼此,他們如願以償。而這交錯的精神,凡是得一刻顧憐,哪怕一眼,都是致命的吸引。
繁茫、庸碌沾得人一身濕重,這長了霉斑的骷髏骨架子,因而這一眼,將生出枝丫,長得枝繁葉茂,乃至與天地同歲。親愛的,不是離了愛不能活成如此繁盛,而是這擁擠的孤獨讓人愈發堅守神性,羽化登仙也將因此成真。
「叮——」
客廳的電話響起,棠媽抓起身前的圍裙抹著手,匆忙跑來接電話。
「二爺,您有何吩咐?」
電話那頭還是如常的平淡,他說:「讓玉笙來接,我有事與她說。」
「周小姐她、她……」
棠媽正愁著,門被忽然打開來,是周小姐回來了,她立即回道,「您稍等片刻。」
玉笙見狀,來不及換鞋便走過去接來聽話筒,電話里的人許是聽到了動靜,先發問:「你這麼早出門做什麼?」
「……沒,沒什麼,就是有點事。」
「你如今還有什麼事需得這麼早出門?」
她跳過他的問題反問:「您找我有什麼事?」
周錦言也就忽略了出門的事。
「我聽說那姓吳的回來了,江嫣可有與你聯繫過?」
「……沒有。」
電話裡頭的人頓了頓,隨即沉聲道:「玉笙,你老實說。」
「沒有,她還有臉回來嗎?」她的語氣也瞬時冷卻。
「她有沒有這個臉,你我都清楚,你最好是有這個覺悟。」不等她回應,周錦言又說道,「下午回來一趟。」
電話掛斷,玉笙還拿著聽話筒,直至棠媽喊了一聲才回神來。
「……您以後還是少往蘇小姐那兒跑了。」
「什麼,蘇小姐?」
棠媽指了指桌上的信解釋說:「那不是蘇小姐讓人送信來,說您在她那兒過夜了嗎?」
「是……嗯,是這樣的。」
她連著點了幾下頭,旋即別過頭去,走回門廊低頭換鞋,眼前陡然晃過昨夜的旖旎之景,那時的纏綿繾綣好似在此刻才緩過勁來,隱隱作痛。
棠媽見其忽然面色漲紅,便關心道:「怎麼了,可是哪兒不適?」
「沒,沒事。」
玉笙迅速抓過柜上的信,疾步跑上了樓。她換去身上的衣服,什麼也不做,便是這樣俯臥在榻上,晃眼間,她好像又看到了姨媽坐在窗邊的扶手椅里抽菸。
「這是多正常不過的事啊,你聽到了又怎麼樣呢?你以後也會有,而只有沒用的人才會去強調貞潔,因為他們淺陋的認知只容得了性慾的占領。」
她彈了彈菸灰,帶著椅子轉過來,松松垮垮套在身上的睡袍半敞,袒露的春色撩人,卻不見一絲忸怩作態和討好,仿佛這與掛在街市攤上的一塊肉也無差別,「好孩子,不用為這樣的事羞恥,這不過是一具軀殼,它完不完整、漂不漂亮這種糾結都是多餘的,你見那杯子缺個口還能接不了水了?」
說此,她掐滅菸頭,一下撲倒站在床邊的女孩,在她身上撓癢,玉笙笑得頭暈,她也不停,還將頭埋進其頸間吹氣。
「啊……你別撓我!」
不知到幾時,她終於停了手,但還摟著她,忽而輕聲說:「那不過是最低賤的快樂罷了……玉笙和姨媽在一起開心嗎?」
「嗯,開心!」玉笙肯定地回答,而她隨其靠來,在她臉上反覆親吻,然後將其緊緊抱在懷裡,那仿佛很悠遠的聲音在耳畔呢喃細語:「那麼,這才是最上乘、真實的快樂。」
玉笙看著她從身邊消散,心頭忽覺落寞。她翻過身,盯著天花板,深呼吸舒緩著這縱橫交錯的心緒。
而後她又睡去,連晌午吃飯時,棠媽都沒能叫醒,一直到午後才下樓來。
「來,我先給您換了藥,再吃飯吧。」
棠媽都拿來了膏藥,玉笙捏著筷子道:「早時就換過了。」
「換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