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牌桌上一個年長的太太喚她過去,神色尤是和善,玉笙移位補上了她們的空缺。
「哎呦,鐘太太這祖母綠真是討人啊。」有一人輕嘆,其餘的人便隨其抬眼,也瞧向她手上的戒指。
另一人應道:「要說這些寶貴石子,那還得看燕台的,聽聞鐘太太是燕台人,肯定曉得的啦。」
「那可不,各位姐姐平日戴的那些個石子,同樣的價位在燕台可就能買倆了。」
她半真半假地說著,其餘的人亦是半信半疑。
「鐘太太可休要拿我們取笑哦?」
玉笙伸手摸牌,眉心稍稍蹙著,似是嗔怪地回道:「好姐姐,您可是太冤枉人了,如是您這鐲子,在燕台定然都能換好幾個了。」
小心翼翼保持著面部紋路的女人,被她這一句句姐姐喊得笑容生動,倏然,那鄰座的太太說:「鐘太太看著就年輕,應該才二十出頭吧?」
「這人心情一好就顯年輕呀,一憂慮便看著就老了,姐姐現在見我年輕,沒準一會兒就老了。」
「哈哈哈……鐘太太可真會說笑。」
另一頭的人探過來問:「那鐘太太怎麼一會兒就老了呢?」
「等一會兒輸錢給了幾位姐姐,那我自然就老了呀。」
「行行行……為了不讓鐘太太老了去,我們讓著便是。」
玉笙憑著嘴上功夫,沒一會兒功夫就融進了那幾人中,還從她們口中打聽得這程六爺的事。
程六爺名作程溫,因是外室所出,在翼州程家並沒有什麼地位,有些能力但因而有其兄長程衍操持程家上下的事,始終沒有作為,因此來了陵江。此番程先生病危回了翼州府,剛回來沒幾日。
「鐘太太不曉得的呀,這鐘先生也算是程老的左膀右臂了,程老立遺囑定然會經他手,你說六爺為何還在這個節骨眼上回陵江?」
她似是恍然地點了點頭,沒有再問起這事。
隨後,眾人聽完戲,便也在這裡吃飯。
「這裡的桂花釀還不錯。」
鍾徊往她空餘的瓷杯里倒了一杯,補充說,「沒有什麼後勁。」
「你上次也說的沒有後勁,結果一杯下肚,我到第二天都還沒清醒呢。」
他笑言:「這回不騙你,上次大抵是因為坐了幾天船的緣故。」
玉笙說是如此,但還是端起酒,嘗了後才發現是甜酒,濃郁桂花香融合了酒味,入口綿甜。
「這頂多算是糖水。」他自己也抿了一口,便擱下沒有再碰。
她忽而說:「等到了翼州府,你帶我去見見大姐吧。」
「前日到陵江不久,我便讓人去給金二太太下了帖,回去後就能見到。」
「……這個時候應該看不到撫月湖的荷花了吧?」
他也隨之笑道:「我們興許可以去瞧瞧殘局,看湖也不錯,屆時人也少,我覺得玉笙也喜歡人少安靜的景色。」
玉笙掌心撐在耳邊,歪頭看著他,目光似水似霧,一個活生生的人在她眼裡仿佛只能見得一面,最討人心的一面。
「怎麼了?」
「我沒事啊。」那鳳眸里生出笑意來,活色生香,「我倒是喜歡呀,就怕人太少,您要是又生出自顧自憐的情緒來,那該如何是好?」
鍾徊神色里漫開笑來,又似無奈,只道:「我想,有你的話,便有不了這樣的顧慮。」
「為什麼呢?」
「因為和你去的話,那它就只余笑料了。」
「你……你笑話我?」
「哪裡的話,我誇你呢。」他壓著笑又給她倒了桂花釀,「我想,倘若那些感春傷秋的詩人遇上你,許是都要樂觀了。」
玉笙拿過自己的酒杯,輕哼一聲,側身過去不再與他搭話。
隨其,程六爺剛好過來尋他說話。
這場宴便一直到晚上九點才散場,因著明日的行程,他們是最早離席的。
暗色下,兩人徒步走回去,說是要醒酒。路燈相隔之間的暗裡路也隱約得飄虛,時而路過幾家門店,得以借光行去。
他忽而說起,他們第二次見面的宴會。
「第二次?」玉笙見過他的次數已經數不清,便也分不清他所說的第二次。
「嗯,是在蔡署長的宴上。」他將外套放到另一側手臂上,視線漸而偏向她,話語也誠懇,「我看見玉笙在與別人跳舞,目光總是要越過他的肩,似乎在找什麼,我的直覺使我覺得,你是在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