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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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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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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裡堆了一層金燦燦的紙殼,魏知悟正在疊金元寶。民俗的迷信認為,往生者親人疊出來的更有價值,但孔姒說她沒力氣,於是魏知悟便代勞。

這是一場非公開的葬禮,隔一段時間,才有一兩位訪客進來。

孔姒更不知道該說什麼,孔隅和竇玟彗的朋友,她幾乎不認識。

又是好天氣,夏季的尾聲十分燥熱,孔姒還未適應這樣的溫度,像一層揭不開的柔紗,打濕後裹住她的皮膚,她時常覺得悶得緊。

也許是因為,她的神智和記憶,還停留在茫茫雪原,她本該在那裡離去。

「節哀。」有人對她說。

聲音很悲痛,比孔姒的表情更悲痛。曾經孔姒覺得,孔隅這位父親近乎不存在,她嘲笑自己早已父母雙亡。如今她算是真正的父母雙亡,理應感到悲痛,比來訪者的眼淚更多,然而她哭不出來。

她心裡只有理應如此的快感,否則在爆炸中死去的人又算什麼?

靈堂廳門開合,炎熱的風掃過她的身體,疊好的金元寶沙沙作響,魏知悟站起身來,柔聲詢問她,「要不要去休息?」

孔姒默了默,聲音很輕,「我想出去轉轉,你陪我去。」

說這話時,齊烽突然回頭看了一眼,目光暗沉,卻似乎能一眼看穿他。

「稍等。」齊烽終於開口說話,也許沉默太久,他的聲音有些啞了,「關於遺產繼承的事,我需要先和你說一下。」

他得到理直氣壯的機會,將雙手扶上輪椅靠背的把手,平靜地看著魏知悟,「涉及隱私,麻煩你迴避。」

炎熱的夏風再次襲來,魏知悟走出去,影子關上門,隨夏日氣息一起消失。

「有什麼可說的?」孔姒仰頭看他。

齊烽已慢慢走到她的正前方,影子蓋下來,暗沉沉的。

「你想做什麼?」齊烽又露出那樣的眼神,能把她看穿的眼神。

「我想透透氣。」

「你這幾天一直很平靜。」齊烽很輕地笑了聲,「別人說你是太過悲傷,但我知道不是。」

沉湎於悲傷的平靜,和她呈現的平靜截然不同。如果她真的感到哀痛,她的平靜應當是一塊沉湖的石頭,一聲不吭下墜,盪著無聲的波紋。

而孔姒的平靜,像破土而出的種子,堅定朝某個方向生長,因內心的確定而感到平靜。

「你沒有求生欲。」齊烽說出他的結論,他嘗到口腔里殘忍的腥甜,「你到底想要什麼?」

他只是猜測,但孔姒雙唇緊閉,論證了他的猜測。

齊烽開始發抖,恐慌如洪水再度襲上心頭,他的身體像最後一枚越冬的樹葉,難以遏制地在空中顫抖。

很長一段時間,齊烽心口的血液慢慢凝固了,他聽著空白的沉默,以為孔姒不會再回答他。

最終孔姒給了他輕飄飄的回答,是一聲輕嘲的笑,「我沒有什麼想要的,非要說一個的話,麻煩你推我出去,讓魏知悟帶我去透透氣。」

她沒有泄露任何裂縫。

門打開了,颳了大半天的風,此刻隨太陽熄滅。

孔姒朝門外看去,空蕩蕩的天空冒出一顆孤寂的星星,這顆星星下面,只剩魏知悟仍在等待她。

-

葬禮後一周,公證人員顧念她的身體狀況,帶著文件來到醫院,協助她完成遺產繼承的簽字。

孔姒按下紅色指紋,巨額財產悉數落在她頭上,從法律上看,她確實是這對富豪夫妻僅剩的繼承人了。

文件簽完,齊烽作為私人律師,依舊站在她身後,聽見她笑著問:「這麼多錢,我怎麼花?」

又是嘲諷的笑,溫度冷冽,最近常常出現於她臉上。

「我能捐了嗎?」她收起笑容,完全看不出開心的痕跡,「拿在手裡嫌髒。」

一旦想到這些財產和爆炸血脈相連,孔姒會產生生理噁心,她繼承的不是財產,而是他們留下的罪惡。

「好,我幫你去辦。」齊烽低聲應她。

這算得上她近期最關心的事情,單人病房的燈也留得晚了些。齊烽把捐款明細帶來,按照她的意願,給受爆炸案影響的家庭一一補償。

起初他拿著表單讀,語速快了些,孔姒皺起眉頭。她的大腦也在痊癒途中,不適應短時間塞入大量信息,於是她略微抬起手,示意齊烽靠近。

「我看看。」她輕聲說。

文件擱在她膝頭,安靜的病房裡,齊烽幫她翻頁,他看見他雙手的影子,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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