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秀汶放下筷子,慢慢回憶,「我還記得有天晚上,她在被窩裡哭,我問她是不是想禮哥哥了,她說,她想爸媽。她說,總有一天,禮哥哥會到這裡將她接走。等她出去以後,她再將我們其他人帶走。」說著,她又垂下腦袋,「不過半年多後,她就很少提到你了。」又抬起頭,「但我知道,她逃出來後一定會去找你。我只記得她提過,你在新濠聖心醫院,所以我才跑來找你。」她用手背擦了擦嘴,張開還有塞著牛肉的嘴笑起來,「沒想到,還真遇上了。對了,阿希有來找過你嗎?」
隔壁桌上,啤酒妹跟幾個男人大聲說笑起來。似乎是成功推銷出啤酒,她心情很好,說話聲音亮起來。
在這背景音中,周禮慢慢放下茶杯,「沒有。但是,我也在找她。」
他告訴張秀汶,如果高希言來找她的話,讓她一定通知自己。張秀汶眼睛很大,因為不適應這快節奏的文明社會,周禮只能極慢極慢地跟她說話。但是她會托著腮認真聽,有的男人會喜歡這種無辜無邪的美。
臨別時,周禮讓她等一下。他騎車離開一小會,回來的時候,帶給她一部手機。「有高希言的消息,第一時間通知我。」他教她怎樣用手機。
張秀汶快速眨眼睛,非常不解,但還是乖巧地應道,好的。
周禮給她一些現金,讓她找個地方住下。他轉身跨上機車時,張秀汶突然跑上來,拽住他的手臂,遞給他一個大牛皮信封。「這個,兩年前寄給阿希的……但福利院都扔到倉庫里……現在出事了,警察將東西交還給我們……」
周禮接過大信封,收件人信息印著高希言名字。沒有寄件人。他拆開一看,裡面有薄薄兩張紙。
夜色已深,青少年騎著機車飛快駛過,大聲喧叫,擦過他們身邊。張秀汶好奇地看著他們,看那些青春囂張的生命,是跟自己完全不同的生命形態。周禮在她身邊,抽出那兩張紙,看那上面的符號。
只消一眼,他就明白這是什麼東西。
這是某種密碼的代碼表。
寄這個東西給高希言的人,要傳遞某些訊息給她。
既然有代碼表,那麼,高希言手上應該有一個待解碼的東西。
第8章 【8】女王蜂
高希言從新濠圖書館回來。她在圖書館資料庫查閱父親的學術資料,但一無所獲。回到家時,已是傍晚。經過港濠碼頭時,她見到很多人在路邊吃碗仔翅,等船來。遊客中心的玻璃門,被反覆推開閉上,推開閉上。偶爾有背包客拿一份巴士圖,邊走邊看,融入夜色。
她想起回到家也沒事可做,便一路走回去。
這一帶有許多舊樓,入夜後,麻將聲與呻吟聲一樣大。小女孩搬一張摺疊桌,面不改色在樓下做作業。每家每戶緊挨每家每戶。高希言經過一家樓下時,正聽到一個女人尖聲叫:「死佬,身上只剩這麼一丁點錢!是又出去賭,還是又出去嫖啊?」
「沒有啊老婆——」男人大聲喊冤,懇求包大人再世明察秋毫。
高希言快步經過,前方遠處一家酒樓,有代客泊車的小子站在門口閒聊。見到她走過來,不懷好意地笑。
她低下頭繞開,飛快經過那酒樓。拐過角,前方是一片小商鋪區,但這個鐘點都已關門。她走出幾步,前方突然傳出叫喊聲。
是那種她在福利院裡,經常聽到的女孩子哭喊。黑暗中,似乎還有男人調笑、喘氣、叫罵。
她抬頭,見到三個男人將一個女孩子拖入暗巷。她明白髮生了什麼。
掏出手機報警後,她站在暗巷口等警察或者路人來。夜風吹過,她抱緊手臂,聽到裡面傳來男人有說有笑,女孩一直哭,哭得讓人心軟,哭得讓所有下賤的男人更想對她施暴。
「這靚妹智商有點問題,但長得還挺水嫩啊。」他們淫笑著。
女孩子突然又大叫起來,哭聲悽厲。
高希言捏緊拳頭,戴上兜帽,輕輕走進暗巷。巷口放著無數廢棄裝修物料,有長長的木板,她瞥一眼,將嵌釘的那把抄在手中。她弓起身,走近那幾個男人,心裡暗暗禱告,希望警察快點來。
幾個男人正抓著女孩的頭髮,圍成一圈。其中一個已經脫下褲子,正面朝向女孩,其他兩人按住女孩的臉,笑著將她扣向男人下體。女孩哭嚎著。
來不及等了。
高希言只覺得眼睛一紅,抓起釘板,心下片刻猶豫,還是將沒釘的那面朝外,往跟前男人後頸就是一砸。男人怪叫一聲,飲醉般往後搖晃了幾步,身子幾乎跌倒。高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