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的鐵門向外敞開,前方空地上沒有人。高希言正要往教堂後方跑,想了想,放棄單獨行動。幾秒後,蔡健義追上來,一臉不快:「你怎麼——」
「快找神父!」高希言拔腿便往教堂後奔。
教堂後的空地上,躺著一個人。高希言撲上前,見到郭神父前額有子彈孔,嘴邊汩汩流著鮮血。她雙手交疊,放在他胸前用力往下按,神父仍一動不動。
「father!」蔡健義趕過來,一把跪在神父跟前。
高希言仍用力按著,按了一陣,她鬆開手,手指慢慢探向神父鼻孔。
沒氣了。
蔡健義放聲大哭起來。
高希言抬頭張望,四下茫茫,沒有人蹤跡。暗夜裡長風湧起,只有那哀怨的哭聲,像水一樣漫過了帝力郊外的小教堂,越過遠處的田野和星火。
郭神父沒有其他親人。蔡健義為神父打點身後事。高希言提出自己也可以幫忙,被蔡健義拒絕,說她不是當地人,幫不上忙。
「你就留在酒店吧。」他態度有點冷漠,掛掉電話。
高希言明白。蔡健義覺得神父是因為她才死的。她被跟蹤了。有人在阻止她找過去的真相。
除了契爺,還有誰?
如果真的是他,那自己的行動顯然都在他監視之中。他為什麼不索性殺掉自己,一了百了?
高希言掏出手機,將昨晚拍下的照片上傳雲端。她用 ipad 搜索跟阿力有關的關鍵詞,但找不到任何消息。她又搜索當年施友謙家的新聞,發現有一家當地華人報紙電子版,刊載過大篇幅報導。她撕下酒店便簽紙,抄下報紙名字、報社地址跟記者名。又給曹山發了幾條消息,告訴他自己的新發現。
當地旅遊業並不發達,服務業並不規範。她來到前台,兩個工作人員正在聊天。她上前去,遞給對方看地址。
其中一個女生說:「這家報社,前幾年已經倒閉了。」
高希言不甘心,「在那裡工作的人呢?」
女生眨眨眼,一臉「我怎麼知道」的表情。
高希言聽蔡健義說過當地的一些情況,知道花錢可以解決問題。她痛恨不公與腐敗,更堅信自己絕不會賄賂。但這一刻,她猶豫了。
她低頭掏出了十美金,「浪費你的時間,打擾了。」
那女生看了看身旁的另一人一眼,那人正在接電話,她趕緊接過,放到口袋裡,「有一家華人網上社區,聽說那家報社有一半人都到那裡工作了。你去那裡打聽一下。」
高希言讓她給自己用當地語跟英語,分別寫下那家華人網上社區的地址。女生上網查了一會,撕下一張紙,在紙上寫下地址。
高希言轉過身後,那個女生又開始跟身旁的人聊起天來。
酒店門外就是一排摩托車隊,車手在車上沖她喊著什麼。有人用英語喊,taxi,taxi。她在車隊中看了一圈,見到有個年輕的女摩托車手。
高希言給對方看那個地址,那女孩一笑,說了句什麼。高希言用英文問她價錢,女孩搖搖頭,還是說當地語。高希言用葡萄牙語問,「多少錢?」那女孩笑起來,也用葡萄牙語告訴她一個數。
高希言接過頭盔,跨上摩托車后座。
穿過帝力海灘、東帝汶碼頭,以及多家餐廳和商店區域,車子在一棟簡單的白色建築物外停下。
那女孩摘下頭盔,回頭:「就在這裡了。」她特別愛笑,連說這話時也在笑。
高希言又跟她談好價錢,先付一半,讓她在樓下等她。那女孩笑著接過,點點頭。
根據地址,那個網上社區的辦事處就在二樓。高希言一上二樓,就看到一塊寫有漢字「德輝華人社區」的指示牌,她根據指示走,很快就摸到那個辦公區。
所謂的辦公區,就是一個擺放著木質辦公家具的簡陋大隔間。玻璃大門兩邊貼了一副對聯。也許因為膠水過期,邊角已經翹了起來。門口處放了一株很大的植物,有個華人長相的女人正朝植物噴水。
那女人抬起頭,用當地語跟高希言說了句話。高希言用中文問:「請問何峰在嗎?」
「何峰?」那女人重複了一遍這名字,「他已經離職了。」
高希言不甘心,「那他去哪裡了?」
女人面無表情地搖頭,拿著水壺繼續噴水。高希言耐心地站在一旁。她抬頭觀察這辦公區,留意到牆壁上張貼著各類通知、獎狀和照片。她一一看過去,見到有張頒獎照片下配文「我社何峰赴新